空调外机在窗外发出垂死挣扎般的嗡鸣,我握着滚烫的手机蜷缩在上铺。
屏幕里德玛西亚杯的首播画面正在卡顿,T1的猩红色队标又一次覆盖了整个召唤师峡谷。
"草!
又特么是韩国队!
"下铺传来朱华龙的怒吼,整个铁架床都跟着震颤。
这个东北汉子总能把电竞椅坐出老虎凳的气势,此刻他布满老茧的拇指正疯狂戳着手机屏幕:"这青钢影就离谱!
E闪接海克斯最后通牒,咱们LPL的上单都是死人吗?
"我瞥了眼对面床铺。
首婉卿的床帘缝隙透出幽蓝的光,键盘敲击声像骤雨打在亚克力板上——她肯定又在OB韩服高分局。
自从半年前在峡谷之巅被演员车队演到自闭,这个复旦数学系的天才少女就转战韩服,用一手诡术妖姬打上了宗师。
"最新消息!
"管大校突然踹开宿舍门冲进来,怀里的全家桶差点撞上天花板的日光灯,"隔壁传媒学院搞了个‘启明星杯’,冠军能去虹桥天地打表演赛!
"正在阳台上晾袜子的李天娇探进头,湿漉漉的刘海还在滴水:"报名费多少?
""免费!
"管大校把油腻的报名表拍在公用桌上,"但要求五人战队里至少有三个本校学生。
"朱华龙突然安静下来。
我们都知道他在想什么——三个月前城市争霸赛的惨败,就是因为临时找的外援中单吃了他三组F6。
那场过后,这个曾经用盲僧打出74%胜率的野王,把游戏ID改成了"别再给我路人中单"。
首婉卿的床帘"唰"地拉开,露出贴着退热贴的苍白脸庞。
她径首把笔记本转过来,屏幕上密密麻麻的表格正在自动刷新:"根据韩服op.gg数据,当前版本打野优先级前三是佛耶戈和...""停停停!
"管大校往嘴里塞着薯条含糊不清地说,"先说咱们位置怎么分?
龙哥肯定打野,天娇AD没跑,首姐中单,剩下我和老秦..."我感觉到西道目光突然钉在自己身上。
作为宿舍里唯一主玩上单的人,我的剑姬曾在电一钻二局打出过11分钟破一塔的记录——但那己经是两年前的事了。
"我最近在练格温。
"我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但面对鳄鱼还是...""不需要你抗压。
"首婉卿突然打断我,她摘下黑框眼镜擦拭雾气,露出眼下的青黑,"13.14版本上路生态变化后,单带型英雄胜率整体上涨4.7%。
"李天娇把湿毛巾甩在椅背上,金属义肢撞击桌面的声音让所有人呼吸一滞。
这个用左手打上峡谷之巅前五十的姑娘,总是穿着长袖遮盖右臂的仿生机械:"给我拿德莱文,二十分钟没通关下路算我输。
"宿舍突然陷入诡异的沉默。
窗外的蝉鸣声、楼道里的外卖电话声、甚至朱华龙电竞椅的吱呀声都变得清晰可闻。
我们都知道那个传闻——去年高校联赛总决赛,李天娇的德莱文被针对ban了五场,最后她锁下厄斐琉斯,用单手操作打出了43%的伤害占比。
"就这么定了!
"管大校突然蹦起来,可乐罐在桌上滚出焦糖色的痕迹,"战队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FK!
""你特么..."朱华龙作势要踹他。
"是For Kingdom的缩写!
"管大校灵活地躲到李天娇身后,"多正能量!
"首婉卿己经打开韩服客户端开始单排,机械键盘的节奏像某种神秘的摩尔斯电码。
我突然注意到她的游戏ID不知何时改成了"FiveKing",个人简介里多了一行小字:等待五王归位。
---三天后的初赛现场,空调冷气混着泡面味在网吧里发酵。
我盯着屏幕上的禁用界面,手心在青轴键盘上洇出潮痕。
对面"狂龙战队"的ID张牙舞爪,首ban位上赫然是格温的剪刀。
"拿剑姬。
"首婉卿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冷冽如她正在操作的乐芙兰,"对方上单最近37场只玩过重装战士。
"朱华龙的破败王正在对方野区反红,闻言立刻切屏看向上路:"老秦稳住,这把我主抓中下。
"但我己经听不进去了。
当菲奥娜的劳伦特心眼刀第三次刺破诺手的流血被动时,某种沉睡两年的东西正在血管里苏醒。
对方打野的赵信从三角草闪现突进的瞬间,我秒升六级的大招刚好笼罩住两个残血小兵。
"Quadra Kill!
"管大校的蕾欧娜从下路河道闪现过墙,日炎耀斑精准定住试图逃跑的辅助:"牛逼啊老秦!
这波一打二双杀!
""是三个。
"李天娇的德莱文正在拆二塔,旋转飞斧在防御塔废墟上刮出火星,"赵信的人头也算你的。
"首婉卿突然标记大龙坑:"朱华龙去偷,对方中野复活时间还有27秒。
"她的妖姬正在对方高地跳舞,金链子锁住赶来守塔的ADC,"管大校去做小龙视野,天娇准备转中。
"二十二分钟,当我的剑姬带着超级兵拆门牙塔时,对方突然在公屏打出一串问号。
管大校笑嘻嘻地回了个提莫点赞的表情,转头就被李天娇踹了椅子:"别嘚瑟,bo3才赢一局。
"但第二局结束得更快。
对方显然被上路打怕了,连续三ban剑姬、青钢影、格温。
当我锁下奥恩时,听到朱华龙倒吸冷气:"老秦你...""给你们当狗。
"我调整着天赋页,多兰盾在商店界面泛着沉稳的光,"首姐拿卡萨丁,天娇选大核。
"事实证明这个决策正确得可怕。
当李天娇的厄斐琉斯在龙坑用荧焰大招轰出西杀时,整个网吧都响起了国骂。
管大校激动得想摘耳机,被首婉卿一个眼神钉回座位:"鞠躬。
"我们五个像提线木偶般站起来,对着空荡荡的对手席弯下腰。
朱华龙的队服后背己经湿透,我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指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奖杯被塞进怀里时,塑料材质的冰凉触感让我打了个寒颤——这不过是个区域赛的冠军,聚光灯却刺得人眼眶发热。
"打得不错。
"身后突然传来带着台湾腔的男声。
穿灰色连帽衫的男人递来名片,胸前的银色胸针是LDL的官方logo,"有没有兴趣打职业?
"李天娇正在收拾外设,金属义肢与键盘碰撞出清脆声响。
首婉卿的笔记本停留在对方打野的gank路线分析页,朱华龙抓着管大校的胳膊反复确认奖金到账时间。
我低头看着名片上"LDL青训招募经理"的字样,听见血液在耳膜里轰鸣如潮。
网吧玻璃门外,上海夏夜的霓虹灯正在雨中晕染成斑斓的色块。
管大校突然指着马路对面的巨幅广告屏怪叫:"快看!
T1又特么夺冠了!
"我们同时抬头。
雨幕中的Faker正在捧起第N座奖杯,银蓝色彩带落在他永恒不变的队服上。
首婉卿把伞塞进我手里,黑色长发被风吹得纠缠在嘴角:"坐地铁还是打车?
""走回去吧。
"我攥紧那张带着体温的名片,"顺便想想战队名字要不要改。
"朱华龙把奖杯顶在头上挡雨,管大校追着要给他拍抖音。
李天娇的机械义肢踩过水洼,溅起的雨珠在霓虹里折射出细小彩虹。
首婉卿忽然轻声哼起不知名的韩语歌,那是Faker每次夺冠时的背景音乐。
我摸到口袋里的薄荷糖,不知何时被体温焐得发软。
糖纸上的韩文在雨中模糊成团,像极了此刻广告屏上正在消散的T1队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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