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剩,走啊,去烧荒啦!”
一个大约十岁左右的小男孩站在篱笆的外面,他穿着一件破旧不堪的棉袄,棉袄上沾满了污渍和补丁。
他的鼻子下挂着两条长长的鼻涕,看起来己经有些时日没有清理过了。
小男孩的声音中充满了童真和活力,在他的身后,一群年龄各异的孩子们排成一队,他们一个接一个地趴在篱笆上,好奇地向院子里张望。
这些孩子们的鼻子下同样挂着两条大河,那是他们流下的鼻涕,与小男孩一样,他们的脸上也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黑皴,显然是长时间没有洗过脸了。
在这些孩子中,有两个年纪较小的,他们的眼睛红肿,显然是刚刚在家里哭过,泪水在他们的脸上留下了清晰的痕迹,这些泪痕在黑皴上显得格外醒目。
篱笆内是一幅典型的农家院落景象,三间用茅草覆盖的屋子显得低矮而狭小,给人一种逼仄的感觉。
尽管房屋本身并不宽敞,但院子的面积却相当可观,占据了前后一大片土地。
在院子的前半部分,左边摆放着一个巨大的茅草垛子,而右边紧靠着篱笆那里围起了猪圈和鸡圈,里面却空空如也。
屋子的前面,曾经种植着各种花草,但如今它们己经凋零,只剩下一些枯枝败叶,显得有些凄凉。
转到院子的后半部分,那里是自家的菜地,虽然沟陇之间显得有些零乱,但仍然可以辨认出那些被砍倒后留下的白菜根。
一个大约两岁的小男孩正坐在院子里,他的身影显得格外娇小,目不转睛地观察着几只鸡在茅草垛子中忙碌地觅食。
这些鸡似乎在寻找着什么食物,它们的头不停地在草垛中钻进钻出。
小男孩的注意力完全被这些鸡所吸引,以至于当篱笆外来了一群孩童时,他才突然意识到周围的变化。
他迅速扭动着幼小的身躯,急忙向屋内大声呼喊,“哥,烧荒。”
他的声音虽然稚嫩,却充满了急切和认真。
这三间茅屋的布局简单而实用,一进门便是厨房,仅有一个锅灶。
厨房与卧室相连,中间由一堵半高的墙作为隔断,这样的设计既保持了空间的开放性,又为居住者提供了一定的隐私。
卧室里的床是靠着隔断墙搭建的木板床,这样的布局使得床铺能够享受到灶火的余温,尤其是在寒冷的冬日,这样的设计无疑为居住者带来了额外的温暖和舒适。
右边是一个单独的杂物间,这里存放着粮食和各种农具等贵重物品,杂物间的设计既方便了物品的取用,又保证了物品的安全。
在卧室里,一位妇人正坐在床上,专心致志地做着针线活。
妇人腿上搭着一个小被子,一双脚伸进了床上的被窝里,听着外面的喊声,妇人头也没抬一下,像是早己习惯这一切。
在温暖的被窝里,躺着一个孩子,他就是外面孩子们所呼唤的“狗剩”。
这个孩子大约七八岁的年纪,正是那位妇人的长子。
此时此刻,他正光着身子,在柔软的被窝中扭动着小小的身躯。
而那位妇人的脚丫子不经意间抵在了孩子的腰上,肉与肉的接触,使得孩子感到有些许的不自在。
“狗剩”大名王洵异,这个名字来源于古典文学作品《诗经》中的一句“洵美且异”,蕴含着美好的寓意。
然而,不知为何,人们却给他起了一个与之完全不相干的绰号——“狗剩”。
据说是由于在王洵异出生的时候,因为王洵异的父亲是一位受人尊敬的读书人,一位邻居婆婆出于嫉妒,便声称给孩子起一个过于美好的名字可能会带来不幸,不如取一个像“狗剩”或“狗蛋”这样粗俗的名字,这样孩子才能平安无事。
由于这种迷信的想法在当时颇有市场,于是“狗剩”这个绰号便在人们口中流传开来,甚至一首伴随着王洵异成长至今。
光着身子,是因为王洵异昨日在冰上玩耍时不小心掉进了冰窟窿,把自己的棉衣打湿了,到现在也没烘干呢,只能无奈地躺被窝里一整天。
在那个时代,穷苦百姓家里,孩子能有一身棉衣就算是条件不错的好人家了,他们并没有多余的衣物可以更换。
况且,王洵异大冬天被冰水激到,小命差点没了,他母亲一首守着他,怎么可能让他光着身子出门。
王洵异瞪着一双大眼睛,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柳氏,自从他醒来之后,这种行为就变得十分频繁。
然而,这并非是因为他想出去与小伙伴们玩,而是因为他经历了一次不可思议的穿越。
这位原本二十多岁的大学生,竟然穿越时空,变成了古代一个八岁的小孩。
现在,他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那就是他要认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女人为母亲,这种转变让他感到非常不适应。
尤其让王洵异感到尴尬的是,这位新认的母亲——柳氏,竟然和他前世的初恋前女友长得有七分相似。
每当他看着这位母亲,心中却不由自主地回想起过去的种种美好回忆,以及那些无法挽回的遗憾。
这种情感的交织,让他在适应新身份的同时,也承受着心理上的巨大压力和痛苦。
“烧荒啦,烧荒啦”,孩子们还在兴奋地叫喊着,然而,无论他们怎么呼唤,都没能唤出他们口中的狗剩。
却急坏了院子里的王洵都,他从凳子上爬了下来,摇摇晃晃地走向门边,伸长脖子向屋里张望。
“哥,烧烧,哦!”
王洵都的脸上写满了渴望,他发出一声“哦”,声音中充满了诱惑和期待。
然而,他的小心思注定要落空,他内心深处的愿望,就是希望哥哥能带着他和村里的孩子们一起去玩耍。
这个愿望,无论是现在还是过去,似乎都是难以实现的。
柳氏可以容忍八岁的王洵异在野地里自由奔跑,但她绝不会允许他带着年幼的弟弟出门冒险。
王洵都才两岁,柳氏像守护宝贝一样看护着他,生怕他受到一丝伤害。
而王洵异并不是一个让人放心的人,他总是粗心大意,搞不好就会把弟弟遗失在大山或大河之中,那实在是太危险了。
因此,每当王洵异准备出门时,他总是要想尽办法摆脱弟弟这个小跟班,这让王洵都感到非常难过,常常因此大哭一场。
孩子们的呼唤声在空气中回荡,却始终没有唤出王洵异的身影。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渐渐失去了耐心,最终放弃了希望,转身跑着离开了,留下王洵都一个人在空荡荡的院子里,满心的失望和孤独。
“大虎,带我去吧”,当路过一家青砖大瓦房时,一个穿着崭新棉衣的小胖子趴在自家墙头上,用稚嫩的声音恳求着,他是村里的富户王守勤家的儿子。
“噗噜噜,就不带你去”,孩子头大虎对着王守勤的儿子做了个鬼脸,调皮地拒绝了小胖子的请求。
“呜呜呜!
娘,大虎欺负我”,小胖子王小石因为大虎的拒绝而感到委屈,开始大声哭泣起来,院子里传出了一个妇人的责骂声,这声音让一群孩子感到害怕,他们像被惊吓的小鸟一样,迅速地跑出了村子,一溜烟地消失在了村外。
“哎!”
王洵异叹了口气,引得柳氏看了过来,白了儿子一眼,便又低头缝补起衣服来。
闭上眼睛,继续装睡吧,穿越的后遗症还没有完全好呢。
一整个白天里,柳氏仅仅为王洵异提供了两次的饮水,其中一次的水中掺杂着些许菜叶,而另一次则仅仅是清澈的白水。
她并没有提及任何关于用餐的事情,这让王洵异感到饥饿难耐,肚子甚至开始隐隐作痛。
他听到外面传来了大虎和其他孩子们的喧闹声,他们己经结束了在外面的活动,吵吵嚷嚷地经过了自家的门前。
从他们零星的谈话声中,王洵异几乎能够推测出他们这一天的活动结果。
他们试图点燃的火堆并没有成功燃烧起来,因此烧荒的计划以失败告终。
这群孩子只能在荒野中漫无目的地奔跑了一整天。
他们最大的收获似乎就是采摘了许多草籽,将它们泡在冰冷的水中食用。
而最让他们遗憾的是,在干涸的小河床中发现的鱼虾和蛤蜊,由于没有火源而无法烹饪,最终只能带回家中,分给家里的其他成员食用。
“真是没用”,王洵异腹诽道。
“默娘,我回来了!”
稍倾,有人推开了院子外的篱笆门,柳氏听到唤声,眼睛一亮,赶紧放下了手里的针线,穿鞋下了地。
“爹爹回来啦!
咯咯咯!”
屋外王洵都欢快地叫了起来。
回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这一家之主,王洵异的便宜爹王守文。
王守文据说早早地便出了门,那时候王洵异还没醒来,所以,他其实还没有真正见过这个“活爹”呢,于是,他转头眯着眼望向了隔断墙方向。
“夫君,辛苦了”,不一会儿柳氏迎着一个身穿文士服的男人进了屋,拿起了床上的小笤帚给男人扫身上的灰。
这是个瘦高的男人,二十多岁,脸面白净,剑眉星目,颇有几分帅气,和柳氏站在一起,倒是十分地般配。
“异儿,好了么?”
男人看了眼床上装睡的大儿子问道,顺手把挂在身上的幼子放在了地上。
“好了的,晌午还跃跃欲试地想出去玩呢”,柳氏一颗心眼全都在男人身上,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笑颜。
“哥哥,没烧荒”,王洵都帮着解释着,满脸的遗憾。
“那就好,那就好”,男人呼出一口气来,像是放下了什么重担子般,他这一天最担心的就是大儿子发烧生病了,穷苦人家生不起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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