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三刻的梆子声穿透雾气时,我正跪在祠堂的青玉砖上。
月光像淬毒的银针,一根根扎进后背尚未结痂的鞭痕。
白日里玄晶碑上映出的残破命烛,此刻正在掌心发烫——那是道狰狞的裂痕,从拇指根部斜劈到小指末端,如同被人斩断的烛芯。
"十九少爷,该喝药了。
"老仆颤巍巍端来陶碗,汤药表面浮着诡异的紫斑。
这是林家庶子每月必经的折磨,嫡母美其名曰"洗髓汤",实则用百枯藤压制我的启灵进度。
碗沿触到唇边的刹那,袖中青铜灯突然灼痛手腕。
母亲临终前攥着这盏古灯的模样倏然浮现,她干裂的嘴唇开合着重复某个音节,鲜血从指缝浸透饕餮纹——那口型分明是"别喝"。
药碗摔碎的脆响惊动守夜人,我贴着祠堂梁柱的阴影疾奔。
青铜灯在怀中愈发滚烫,穿过西苑垂花门时,竟自行引着我朝禁地方向飞去。
禁地寒潭涌动着墨绿色雾气,潭底隐约可见十二根断裂的青铜柱。
这是林家初代家主封印"堕灵灾祸"的遗址,此刻潭面却漂浮着三具蒙面尸体——他们心口都插着刻有城主府徽记的短刃。
古灯突然发出龙吟般的震鸣,潭水竟自动分开一道裂隙。
水墙内壁上布满暗红色铭文,正是白日启灵台上见过的紫芒图腾!
那些纹路突然活过来般扭动,化作锁链缠住我的脚踝。
"原来漏网之鱼在这里。
"阴冷嗓音从潭边传来,司仪长老撕下人皮面具,露出半张溃烂的面孔。
他的右手己完全黑晶化,指尖滴落的黏液腐蚀着青石板,"林家的洗髓汤都毒不死你,倒是省了我炼尸的麻烦。
"黑晶利爪刺向心口的瞬间,青铜灯爆发出刺目血光。
饕餮纹脱离灯身化作虚影,竟一口咬住司仪长老的右臂。
令人牙酸的咀嚼声中,他体内的紫色灵气如潮水般涌入古灯。
"这是...初代封印物!
"司仪长老惊恐后退,黑晶手臂竟开始沙化溃散。
他脖颈处突然裂开血口,一条生着人脸的蜈蚣钻出皮肉:"计划有变,立即清除......"话音未落,寒潭深处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
被青铜柱镇压的庞然大物睁开猩红竖瞳,潭水瞬间沸腾如血。
司仪长老的身体突然膨胀炸裂,漫天血雾中,我看到他溃散的命烛碎片——竟有七成己被紫斑侵蚀。
濒死的蜈蚣人脸突然口吐青色火焰,我本能地举起青铜灯抵挡。
火焰触及灯芯的刹那,一卷玉简从灯座弹出,表面《逆烛经》三字正被紫雾快速腐蚀。
"以残缺之躯,承天道之缺..."开篇字迹在眼前扭曲重组,体内突然涌现狂暴吸力。
司仪长老溃散的命烛碎片竟被强行扯入我的灵台,掌心的烛痕开始缓慢弥合。
寒潭深处传来震耳欲聋的咆哮,整座禁地开始崩塌。
当我攥着玉简冲出废墟时,东方天际泛起鱼肚白,城主府的赤焰飞舟正遮天蔽日而来。
青铜灯在袖中微微震颤,灯芯处多了一簇跳动的紫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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