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腊月二十八,风跟疯狗似的往骨头缝里钻。
周凤兰觉得自己快冻成一块冰坨子了。
78岁,蜷在乡下老屋冰冷的土炕上,身上那床破棉被硬得像铁板。
窗户破了个大洞,雪沫子混着冷风灌进来,落在她干裂发紫的嘴唇上,瞬间化成水,又迅速结冰。
“宝柱……钱宝柱……”她喊,气若游丝,声音小得连自己都快听不见。
三天了。
她那个被她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独子钱宝柱,把她扔在这拆迁前的空屋里,人影都没再见过。
她知道,他是故意的。
村里人都搬新楼了,就她,被一句“老屋拆迁款下来才能走”留在了这活棺材里等死。
墙上挂着张老照片,三十年前,她抱着五岁的钱宝柱,笑得一脸褶子。
照片里的小崽子穿着崭新的海军衫,肥嘟嘟的脸上写满得意。
“我怎么就养出你这么个畜生……”浑浊的老泪滚下来,冻在皱纹里,像两条冰棱。
守寡三十年,一针一线把他拉扯大,供他读书,卖了陪嫁金镯子给他娶媳妇……一幕幕闪过,最后定格在他不耐烦地把她推搡进这间破屋的背影上。
“钱宝柱……我咒你……不得……好死……”最后一口气咽下,眼睛死死瞪着屋顶漏风的破洞。
雪,越下越大,悄无声息地掩埋了老屋,也掩埋了一个母亲最后的绝望。
***猛地,一阵天旋地转。
刺眼的阳光让她下意识抬手去挡。
入眼的是一只小小的、肉乎乎的手。
她的手?
“钱小花!
死丫头片子又偷懒!
豆角摘完了没!”
一声熟悉的、年轻了三十岁的暴喝在她耳边炸响。
周凤兰猛抬头,看到了那个让她恨到骨子里的男人——钱宝柱,正凶神恶煞地瞪着她。
她低头,自己穿着褪色的花布小褂,坐在矮板凳上,面前是一盆没摘完的豆角。
“爸……?”
稚嫩的童声从自己嘴里冒出来,她吓得捂住嘴。
“赶紧干活!
耽误你妈做饭,看我不抽死你!”
钱宝柱骂骂咧咧进了屋。
周凤兰环顾四周。
钱家老宅,没错,但比她记忆里新得多。
墙角的柿子树还矮矮小小,她亲手砌的鸡窝还在。
1995年。
她重生了。
重生在了她那个不孝子钱宝柱的女儿,钱小花身上。
这个孙女,前世十岁就发高烧没钱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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