镁光灯外的阴影 晨的阳光斜斜切过教室窗棂，在刘嘉怡的课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她正低头临摹舞蹈笔记，指尖在《吉赛尔》的足尖动作图示上轻轻划过，忽然听见后排传来刻意压低的嗤笑。
"哟，这不是刘大明星的妹妹吗？
"尖锐的女声像指甲划过黑板，林小羽踩着十厘米的水晶凉鞋晃到她课桌前，香奈儿香水混着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昨晚你哥哥又在微博营业了？
粉丝都在猜他新剧女主角是不是和妹妹一样会装呢。
" 周围响起压抑的笑声。
刘嘉怡的笔尖在纸上洇开一团墨渍，她盯着笔记本上晕开的黑色，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从开学第一天自我介绍时说出"我哥哥是刘嘉瑞"开始，这样的场景就成了每日必修课。
林小羽总爱用哥哥的名字做文章，像猫玩老鼠般享受着她瑟缩的反应。
"小羽姐，学生会新出的文艺汇演报名表在传呢。
"跟班陈雨薇适时递上粉色卡纸，眼角余光却扫向刘嘉怡的舞蹈笔记，"听说这次冠军能去国家大剧院后台参观哦——不过有些人就算会跳舞，也没资格和我们竞争吧？
" 教室后排传来桌椅碰撞的声响，宋宴庭抱着篮球从后门进来，球衣领口还沾着晨露。
他路过刘嘉怡课桌时顿了顿，目光在她攥紧的指节上停留半秒，正要开口，预备铃突然尖锐地响起。
"下午舞蹈教室见啊，嘉怡。
"林小羽指尖划过报名表上的"舞蹈社社长"头衔，唇角扬起意味深长的笑，"别忘了带新学的《天鹅之死》，我们要给指导老师提前过目呢。
" 舞蹈教室的落地镜映出刘嘉怡单薄的身影。
她换上哥哥送的定制舞鞋，鞋尖的水钻在灯光下泛着微光。
父母寄来的练功服有些宽大，领口处还留着军艺的烫金校徽，这是他们上个月回家时匆匆塞进她衣柜的礼物。
前奏响起的瞬间，门外传来重物坠地的声响。
林小羽抱着一堆CD盒推门而入，身后跟着抱着摄像机的陈雨薇："差点忘了，校电视台要拍社团纪录片，嘉怡你继续跳，就当我们不存在。
" 足尖刚点地，膝盖突然被什么硌得生疼。
刘嘉怡低头看见地板上散落的玻璃碎片，折射的光斑在镜面上碎成刺眼的星子。
昨天明明刚拖过的地面，此刻却撒满了亮晶晶的碎屑，混着不知谁踩过的口红印。
"哎呀对不起！
"陈雨薇夸张地捂住嘴，"小羽姐的施华洛世奇手链刚才断了——嘉怡你没事吧？
要不要帮你处理伤口？
" 膝盖的刺痛感蔓延开来，刘嘉怡看见血珠渗过白色裤袜，在镜面上映出触目惊心的红点。
林小羽正对着镜头整理裙摆，指尖漫不经心划过摄像机开关："拍下来了吗？
这种不顾社团公务的行为，应该让全校看看吧？
" "等等......"刘嘉怡伸手去捡脚边的碎片，锋利的边缘割破指尖，血珠滴在白色舞鞋上，像朵突兀的红梅。
她忽然想起十岁那年，哥哥在练习室发现她躲在角落哭，膝盖上全是被恶意撒在地板上的痱子粉，那时他红着眼眶把她抱在怀里，说"嘉怡别怕，哥哥在"。
此刻手机在练功服口袋里震动，锁屏弹出哥哥的消息："今天录制到凌晨，醒了记得喝牛奶。
"对话框里躺着三张未读的自拍，刘耀文戴着她送的兔子发箍，在化妆间对着镜头比心。
"疼吗？
"宋亚轩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
他手里攥着医药箱，校服领口还沾着篮球场的草叶，看见她染血的舞鞋时，眼底闪过不易察觉的愠怒。
林小羽的高跟鞋在地面敲出急促的节奏："宋宴庭你怎么来了？
男生不能进舞蹈教室不知道吗？
" "来找陈老师拿乐谱。
"宋宴庭蹲下身子，碘伏棉签在刘嘉怡膝盖上轻轻打转，"上周你哥来学校录综艺，说你最怕疼。
"他忽然抬头，目光径首撞进林小羽骤缩的瞳孔，"手链断了应该找珠宝店，撒在舞蹈教室算什么？
" 晚自习结束时，教学楼己经空了大半。
刘嘉怡抱着课本经过走廊拐角，忽然被人猛地拽进楼梯间。
林小羽的香水味裹着夜风扑来，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出她扭曲的脸："你以为有宋亚轩护着就能得意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哥和我表姐公司的合约......" 她的后颈突然撞上冰凉的墙壁，课本散落一地。
林小羽指尖划过手机相册，停在一张偷拍照上：刘嘉怡趴在舞蹈教室地板上捡碎片，宋亚轩半跪着给她包扎伤口，两人的影子在镜面上交叠成模糊的剪影。
"这个要是发给嘉瑞哥哥的站姐......"林小羽的指甲掐进她手腕，"你说他们会怎么写？
顶流弟弟私联高中生，妹妹靠哥哥上位勾引校草？
" 楼梯间的声控灯突然亮起，刘嘉怡看见对方手腕上戴着和自己同款的红绳——那是去年慈善晚会上，哥哥亲手给她系上的平安结。
此刻红绳在林小羽手腕上勒出红痕，像道狰狞的伤口。
"你到底要怎样......"她的声音在发抖，却想起今早刷到的新闻：哥哥在机场被私生饭围堵，保镖的手臂上全是抓痕。
那些躲在屏幕后的恶意，总在她以为安全的时候突然涌来。
"明天午休，把舞蹈社社长让给我。
"林小羽松开手，指尖划过她锁骨处的红痕，"还有——离宋亚轩远点。
他妈妈和我姑姑是牌友，我知道他最讨厌被人纠缠。
" 深夜的练功房亮着盏小夜灯。
刘嘉怡对着镜子调整足尖鞋的缎带，镜中倒影与记忆里父母的身影重叠。
六岁那年，她躲在幕布后看爸妈跳《红色娘子军》，妈妈的足尖鞋尖染着逼真的血迹，爸爸抱着妈妈旋转时，顶灯在他们身上镀了层神圣的光。
手机在地板上震动，视频通话界面弹出哥哥放大的脸："嘉怡你看！
"镜头突然转向化妆间，满墙的手幅在灯光下闪烁，"粉丝给我做的新应援，说要保护全世界最好的文文和嘉怡！
" 她看见哥哥身后的助理举着手机偷笑，屏幕上的"嘉瑞后援会"正在首播探班，弹幕像银河般流淌："哥哥记得提醒妹妹别被欺负！
""嘉怡妹妹上次校庆跳舞好棒！
" "哥，你什么时候回家？
"话出口才发现嗓音发哑，刘嘉怡慌忙低头调整舞鞋，不让镜头拍到发红的眼眶，"爸妈寄的练功服又大了，我自己改了腰围。
" 视频里的刘嘉瑞突然安静下来，背景音里传来经纪人催促的声音。
他凑近镜头，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下个月巡演结束就回家，带你去吃火锅。
"他忽然举起张照片，是两人去年在火锅店的合照，他戴着她织的毛线帽，她嘴角沾着辣油傻笑，"等哥给你买套带密码锁的衣柜，再也不让那些人乱翻你的东西。
" 挂断视频后，刘嘉怡摸着手机壳里夹着的全家福。
照片里爸妈穿着军装站在军艺门口，她和哥哥穿着同款背带裤，哥哥的手搭在她肩上，挡住了她被同学扯掉的蝴蝶结。
那时她以为，只要躲在哥哥身后，就不会被伤害。
第二天午休，舞蹈教室飘着淡淡消毒水味。
刘嘉怡攥着辞呈站在门口，听见里面传来林小羽的尖笑："就她还想跳《吉赛尔》？
踮脚都够不到把杆吧？
听说她爸妈在军艺连A角都没当过，靠关系进的歌舞团......" "林小羽。
"宋亚轩的声音像冰锥刺破空气，"上周你把嘉怡的舞鞋扔进泳池，我没追究。
昨天在楼梯间推伤她，我也可以当没看见。
"他的手指敲了敲手机屏幕，"但你不该造谣她的父母——军艺校史陈列馆里，挂着她妈妈的独舞剧照。
" 刘嘉怡的指尖骤然收紧。
她从未告诉过任何人，妈妈的《天鹅之死》剧照被镶在军艺荣誉墙上，爸爸的名字刻在抗震救灾文艺汇演的纪念碑上。
那些闪耀的勋章与奖杯，在她被欺负时从未发出过光芒，却在此刻，被宋宴庭轻轻揭开了一角。
"你......你怎么知道......"林小羽的声音在发抖。
宋宴庭转身看见门口的刘嘉怡，目光软下来："上周陪你去医院时，看见你书包里的校史手册，第127页夹着你妈妈的照片。
"他走过来，指尖掠过她攥皱的辞呈，"为什么不说？
" 她低头盯着地板上的反光，看见自己睫毛在眼下投下颤动的影："说了又怎样呢？
"像每次哥哥在微博上为她发声，换来的总是更汹涌的私信攻击，"他们会说我拿父母博同情，说哥哥买热搜，说......" 宋宴庭突然蹲下身，与她平视："你知道吗？
我第一次看见你跳舞，是在学校的储物间。
"他的声音轻得像羽毛，"那天我找篮球，看见你对着旧镜子跳《胡桃夹子》，裙摆上全是灰，却像真的有雪花在你周围飘。
" 刘嘉怡猛地抬头，撞上他琥珀色的瞳孔。
那是开学第一天，她躲在储物间换被人剪坏的校服，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慌乱中跳错了旋转的节拍。
原来那时，他都看见了。
"后来我查过你的比赛视频。
"宋亚轩掏出手机，相册里存着她去年市艺术节的独舞录像，镜头扫过观众席时，能看见哥哥戴着口罩坐在角落，"你跳《月光》时，聚光灯打在你发梢，像把星星戴在了头上。
"他忽然笑了，梨涡在灯光下若隐若现，"所以别让那些阴影遮住你的光，好吗？
" 放学时的夕阳把操场染成金色。
刘嘉怡抱着舞鞋经过公告栏，新贴的文艺汇演报名表上，"刘嘉怡"的名字被画了刺眼的红叉。
她正要离开，宋亚轩忽然跑过来，手里攥着张重新打印的表格："我刚帮你报了名，项目是原创现代舞。
" "为什么？
"她看着他鼻尖的细汗，想起今早看见他在教室后排补作业，阳光穿过他的发梢，在课桌上投下晃动的光斑。
"因为你值得。
"宋宴庭忽然指向远处，篮球场上几个男生正在传球，其中一个转身时露出校服上的"嘉瑞后援会"徽章，"你哥哥的粉丝们，其实都在默默保护你。
就像刚才林小羽在走廊摔了一跤，其实是有人在她高跟鞋里塞了纸巾——虽然方法不对，但大家都不想看你被欺负。
" 刘嘉怡忽然想起上周值日生莫名帮她打扫了储物柜，前天放在课桌里的舞鞋被人用丝带重新系好，还有今早放在她抽屉里的创可贴，包装上画着可爱的小兔子。
这些藏在阴影里的温柔，像星星般在她记忆里逐一亮起。
"嘉怡！
"远处传来呼喊，校电视台的摄像师举着机器跑过来，"我们想做个校园新星专访，听说你父母是军艺的艺术家......" 宋宴庭忽然张开手臂挡住镜头："她今天要去舞蹈教室排练，对吧？
"他冲她眨眼，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舞鞋，"这次，换我们自己打光。
" 暮色渐浓时，舞蹈教室的灯亮了起来。
刘嘉怡换上哥哥新送的星空色舞衣，足尖轻点地板，宋宴庭坐在钢琴前弹起自创的旋律。
镜面上的裂痕被他用星星贴纸遮住，灯光下像片璀璨的银河。
当她完成最后一个旋转时，窗外飘起了今年的初雪。
手机在琴凳上震动，哥哥发来新消息："刚才梦见你在舞台上发光，醒来发现是真的。
" 雪粒子打在玻璃上沙沙作响，刘嘉怡看着镜中的自己，发梢还沾着细小的雪花。
那些曾以为永远不会消散的阴影，此刻正被灯光、被琴声、被藏在暗处的温柔，一点点融化成星芒的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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