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春日,和煦的暖风,抚过尚书令府的庭院。
庭院中的花枝,于微风里婆娑摇曳,似在喁喁私语。
游廊里,下人们有条不紊地往来穿梭,步伐整齐划一,为这座气势恢宏的府邸,悄然添上几分幽谧与祥和。
一道二门,将府邸的内与外决然隔绝开来。
外院的书房内,茶香袅袅升腾,如一缕缕缥缈的云雾,萦绕不散。
窗外细密若雪的李花瓣,悠悠飘入,无声无息地落在尚书令胡书和镇国将军薛贡的桌边。
二人对坐于古朴厚重的檀木桌旁,脸上虽挂着笑意,可目光交汇之间,却隐隐透着几分审视与算计。
暗流藏匿在尚书令府的平静之下。
“薛将军,今日邀您前来,实则是为了一件大事。”
胡书率先打破了沉默,神色诚挚,缓缓道,“不瞒您说,我一首对将军在战场上的英勇表现钦佩有加。
薛家军纪律严明、作战勇猛,此皆仰仗将军您治军有方,唯令出必行,方能铸就虎狼之师呐!”
薛贡端起茶盏,轻抿一口,动作优雅自然:“胡尚书过奖了。
您在朝堂之上运筹帷幄,处理政务条理清晰,诸多难题在您手中皆能迎刃而解,满朝文武,谁人不称赞您的睿智与才干?”
随后,他微笑着抬眸,看向胡书,说道:“胡尚书,你我之间,有话但说无妨。”
窗外微风拂过,吹动书房的竹帘,发出沙沙的轻响。
胡书顿了顿,前倾身子,压低了声,道:“薛将军,如今朝堂局势复杂,皇后母家势力日益壮大,陛下忧心忡忡。
咱们两家,向来都是陛下坚定的拥护者。
陛下日前暗示于我,若我家小女胡薇,能与将军家公子薛式白结为秦晋之好,咱们两家强强联合,定能为陛下分忧,制衡皇后母家。
此乃‘天时地利人和’之事,于朝堂、于家族而言,皆为天大的美事。”
他说着,叹了口气,笑容里带着一丝怅惘,接着道:“我家薇儿自幼聪慧,令郎亦在军中崭露头角,二人若是携手,实乃天作之合,相得益彰。”
薛贡闻言,放下茶盏,神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毋庸置疑,胡书在朝堂上的影响力似泰山北斗。
皇帝此举的深意,他亦早有所察觉。
与胡家联姻,必然使得自家在朝中的地位更加稳固。
这于家族而言,确实是发展的绝佳契机。
......虽说儿子脾气急躁,但胡家小姐温婉贤淑,或许二人能够相互制衡也说不定。
再者,皇命高悬,不可违抗。
“胡尚书,陛下既有此安排,又有您这般诚意,这亲事,咱们就定下吧。”
薛贡语气中透着平和,显然早有意料,“孩子们虽需磨合,但有咱们两家全力支持,想来日子也能过得和美。”
胡书闻言,脸上立即绽放出爽朗的笑容,应道:“薛将军痛快!
如此,咱们两家往后便是一家人了。
日后朝堂之上,更要齐心协力,为陛下排忧解难。”
两人相视一笑,举杯共饮。
而在内院的闺阁之中,胡薇正安静地坐在窗前,手持书卷阅读。
这时,房门轻轻被推开,是母亲走了进来。
母亲唤了一声“薇儿啊”,脸上带着一丝忧虑,脚步也略显沉重。
胡薇放下手中的书卷,起身迎向母亲,微笑着说道:“母亲,您怎么来了?”
母亲拉着她的手,在桌边坐下,叹了口气:“薇儿,娘听说了你和薛家公子的亲事。
娘心里实在放心不下,怕你嫁过去过得不好。”
母亲说着,眼中泛起泪光。
胡薇赶忙拿出帕子,安慰道:“母亲,您别担心。
薛家乃名将世家,家风严谨,他们家人品差不到哪里去。
而且咱们家和薛家也算门当户对,我与薛公子日后相处,想必会有共同话题。”
望着温婉乖巧的女儿,母亲心中愈发心疼:“娘知道你懂事,可这毕竟是你的终身大事啊。”
胡薇仰起头,笑了笑,坚定地说道:“母亲,我明白这是大势所趋。
您和爹爹从小教导我,我读了这么多书,总不能一辈子躲在闺阁里。
我有本事,自能闯出一片天地,不让爹娘为我担心。
这门亲事,对家族、对我自己,或许都是一个机会。”
母亲听着,再也忍不住,一把将她抱住,泪水夺眶而出:“我的好女儿,你这般懂事,娘又欣慰又心疼啊!”
胡薇眼眶微红,却仍强忍着泪水,轻轻拍着母亲的背。
千里之外,边关的营帐内,烛火摇曳。
薛式白满脸不悦地坐在案几前,手中的书卷被他随意扔在一旁。
自幼便跟随兄长在边关摸爬滚打,边关的风沙早己磨砺出他任性倔强的性格,对于家族突然安排的这桩婚事,他自然满心抗拒。
“哼,成婚?
我还不想这么早就被束缚住手脚。”
薛式白低声嘟囔着,脑海中浮现出幼时京城那些繁华却又处处规矩的生活,不禁皱起眉头。
在边关,他可以策马扬鞭、冲锋陷阵,尽情挥洒热血,可一想到要回到京城,面对未知的婚姻,他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少爷,将军又派人来传信了。”
营帐外,亲卫的声音小心翼翼地传来。
薛式白猛地站起身,大步走出营帐,接过亲卫递来的信件。
展开信纸,看到父亲刚劲有力的字迹,上面要求他即刻返回京城筹备婚事,薛式白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父亲这是为何?
我在边关正有机会建功立业,怎能此时回去!”
薛式白心中满是愤懑。
可军令如山,镇国将军的印章盖着,他再不愿意,也得从命。
几日后,薛式白骑着骏马,在亲卫的护送下,不情不愿地回京了。
一路上,他望着沿途的景色,心情却愈发沉重。
回想起在边关的日子,那些与兄弟们并肩作战的时光,是何等畅快。
如今却要因为这桩婚事,中断在边关的历练,他实在难以接受。
一首到入京,他的心情都尤为低落。
镇国将军府的书房内,烛火摇曳,将薛贡与薛式白父子二人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
薛贡坐在主位,神色凝重,目光紧紧盯着站在面前的薛式白。
“式白,这桩婚事,为父知道你心里不痛快,但你也该明白其中的利害。”
薛贡率先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
薛式白紧抿着嘴唇,眉头拧成一个 “川” 字,瓮声瓮气地回道:“爹,我就想在边关好好打仗,建功立业,这么早成婚,算怎么回事!
我不想被困在这京城,天天对着些繁文缛节。”
薛贡长叹一口气,缓缓说道:“你在边关的日子,为父都看在眼里,你是个有抱负的孩子,这点为父欣慰。
可你别忘了,咱们薛家能有今日,靠的不仅仅是战场上的拼杀,还有朝堂上的稳固根基。
与胡家联姻,是陛下的意思,也是为了咱们家族的未来。”
“为了家族!
家族就非得靠我这桩婚事来维系吗?”
薛式白情绪激动起来,眼中满是不甘,“我在边关,一样能为家族争光,凭什么要拿我的婚姻去做交易?”
薛贡猛地一拍桌子,“啪” 的一声,在寂静的书房里格外响亮:“放肆!
你以为这只是简单的婚姻?
如今朝堂局势复杂,皇后母家势力膨胀,陛下需要咱们与胡家联合制衡。
你身为薛家子弟,肩负着家族的责任,怎能如此任性!”
薛式白被父亲的气势震住,身体微微一颤,但仍倔强地别过头去。
薛贡见状,语气缓和了些:“式白,胡家小姐知书达理,性情温婉,与你也算般配。
婚后,你们若能相互扶持,说不定能有另一番造化。
你若真心想在战场上有所作为,这桩婚事说不定能成为你的助力,为你争取更多资源。”
薛式白沉默许久,咬了咬嘴唇,低声问道:“爹,我要是成了婚,还能回边关吗?”
薛贡目光坚定,看着儿子:“只要你有本事,为父和胡家都会支持你。
这门亲事,不是束缚,而是新的起点。”
薛式白抬起头,眼中的抗拒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思索。
他知道,父亲所言句句在理,如今家族的重担该由他挑起了。
许久,他微微点头:“爹,我明白了,我会好好考虑这婚事。”
薛贡看着儿子,眼中露出欣慰的神色:“好,为父相信你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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