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托尼第十八次叹了口气,吹走了理发椅上薄薄一层灰。
得亏这椅子结实,换个玻璃的早震碎了。
“哟,托尼师傅,今儿生意兴隆啊!”
隔壁卖包子的老王头儿探进个脑袋,笑得脸上褶子开了花。
倪托尼翻了个白眼:“王叔,您就别寒碜我了。
您那一屉包子,今儿卖得比我一个月剪的头都多。”
店里静得能听见电风扇吱呀吱呀转悠的声音。
两把闲置的剪刀在操作台上反着光,显得格外寂寞。
“嗨,这玩意儿看手艺,也看运气。”
王叔说着,拎着热腾腾的包子进了门,“来来,刚出锅的,垫垫肚子。
别光坐着发霉。”
倪托尼接过包子,咬了一口,满嘴留香。
心里却苦:“我这手艺……也就剪剪我自己的脚趾甲还行。”
这“托尼发型屋”是他老爹留下的,说是祖传手艺。
可传到他这儿,咋就断片儿了呢?
剪出来的发型,总感觉差那么点意思。
“小李,你这发梢儿咋跟狗啃的似的?”
上次,他给隔壁小卖部的小李剪了个头,小李回去就被他媳妇儿数落了三天。
“托尼哥,不是我说,你是不是闭着眼睛剪的?”
小李当时脸都绿了。
这事儿传出去,方圆十里,但凡对发型有点追求的,都绕着他这店走。
剩下的,都是些老爷们儿,指着他给推个清爽的寸头,方便洗头。
王叔坐下,拍了拍他肩膀:“别灰心嘛,年轻人。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再说,你这店名儿多响亮?
托尼老师!”
倪托尼苦笑:“响亮是响亮,就是没人来。
我这快成‘托尼发型屋遗址’了。”
他看着窗外,对面的“潮流发艺”里,座无虚席,吹风机的嗡嗡声,夹杂着洗剪吹小哥们儿的谈笑声,热闹得很。
“我啥时候也能那样啊?”
他嘟囔着,手里无意识地转着一把钝了的剪刀。
那把剪刀,看起来普普通通,是他收拾老爹遗物时,在箱子最底层摸出来的。
锈迹斑斑,看着就没啥用。
王叔啃完包子,站起身:“行了,我得回去了。
好好干啊,托尼!
说不定哪天,你这剪刀一挥,就技惊西座了!”
“借您吉言!”
倪托尼苦笑着送走王叔。
他拿起那把旧剪刀,在手里颠了颠。
沉甸甸的,手感倒是不错。
鬼使神差地,他对着空气比划了一下。
那一瞬间,他好像听到了一丝极轻微的嗡鸣声,像是在回应他心底那点微弱的渴望。
“幻觉吧?”
他自嘲地笑了笑。
就在这时,店门被推开了。
进来一个年轻姑娘,低着头,帽檐压得很低,整个人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她坐下,声音闷闷的:“随便剪短点,越短越好……最好,能剪掉一些……不好的回忆。”
倪托尼愣住了。
这话,怎么听着有点……不对劲?
他看着手里的旧剪刀,又看了看姑娘的背影。
鬼使神差地,他拿起了这把剪刀。
嗡——这次,他确定不是幻觉。
那声音更清晰了,而且……他似乎从剪刀上传来一股微弱的、奇特的感觉。
他好像……听到了一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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