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突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茉莉花香。
肖阳猛地睁开眼，头顶那台老旧的电风扇正吱呀作响，床边歪歪扭扭贴着他五岁时画的蜡笔画——画中穿着碎花裙的妈妈牵着小小的他，身后还画着歪歪扭扭的太阳。
他颤抖着摸向枕边的奥特曼玩偶，玩偶右臂上那道用黑线缝补的痕迹清晰可见，那是妈妈熬夜帮他缝好的。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这一天，本该是妈妈第一次出现咳血症状的日子。
"阳阳，该起床啦！
"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蔡均梅推开门，身上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浅蓝色围裙，发梢还沾着水珠。
肖阳眼眶瞬间通红，几乎是踉跄着扑进妈妈怀里，死死攥住她的衣服，仿佛一松手她就会消失。
蔡均梅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随即温柔地笑了："怎么啦？
是不是做噩梦了？
"她的手轻轻拍着肖阳的背，掌心的温度透过单薄的睡衣传来。
肖阳把脸埋得更深，声音带着哽咽："妈妈，我不想你生病。
"蔡均梅愣住，指尖微微颤抖，但很快又恢复如常："小傻瓜，妈妈身体好着呢。
"她从围裙口袋里掏出一颗水果糖塞进肖阳手里，"快起来洗漱，今天咱们去公园看金鱼。
"肖阳攥着糖，看着妈妈转身走向厨房的背影，暗暗握紧了拳头。
这一世，他一定要改变命运，绝不让妈妈被病痛折磨。
洗漱时，他看着镜子里稚嫩的小脸，眼神却充满不属于五岁孩子的坚定。
吃完早饭，肖阳主动帮忙收拾碗筷，这让蔡均梅惊讶不己。
往常这个时候，他早就吵着要看动画片了。
"我们家阳阳今天怎么这么乖？
"蔡均梅笑着问道。
肖阳仰起头认真地说："因为我要保护妈妈。
"这句话让蔡均梅心里一暖，忍不住又抱了抱他。
一家人准备出门去公园，刚走到楼下，一辆黑色的豪车突然停在他们面前。
金属车身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车门打开时带起一阵皮革与古龙水混合的气息。
穿着定制西装的男人下车时，袖扣上的碎钻晃得肖阳眯起眼。
"蔡均梅，好久不见。
"男人的皮鞋碾过地面的碎石，目光却首首钉在蔡均梅身上。
她下意识把肖阳护在身后，浅蓝色围裙蹭过他发烫的脸颊。
肖阳闻到妈妈身上淡淡的皂角香，那是超市促销时买的洗衣粉味道，和男人身上昂贵的香水截然不同。
"你来干什么？
"蔡均梅的声音发颤，肖阳感觉到她环在自己肩头的手臂收紧。
男人视线下移，落在肖阳乱糟糟的头发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这就是我儿子？
长得真像我。
""你不是我爸爸！
"肖阳突然冲出来，攥紧的拳头微微发抖。
重生前的记忆在脑海翻涌——他见过妈妈深夜躲在阳台哭泣，见过她把泛黄的结婚证塞进铁盒最底层。
"我爸爸会给妈妈买药，会修漏水的水龙头，你只会让妈妈哭！
"男人的脸色瞬间阴沉，蔡均梅却趁机拉着他要走。
皮鞋跟在身后急促响起："我这次回来，是想弥补你们，我可以让阳阳读贵族学校，送你去国外疗养......""我们不需要！
"肖阳转身时撞翻路边的垃圾桶，塑料瓶骨碌碌滚出老远。
他想起前世妈妈临终前还在缝补他穿旧的毛衣，指甲缝里嵌着洗不净的毛线碎屑。
"妈妈说幸福不是住在大房子里，是下雨天有人接，生病有人陪！
"僵持间，一辆贴着卡通贴纸的银色轿车停在路边。
车窗摇下，露出林小川妈妈爽朗的笑脸："肖阳妈妈！
小川非要带阳阳去喂天鹅，顺路捎你们一程？
"肖阳眼疾手快地拉着妈妈钻进后座，车门关闭的瞬间，他看见男人盯着自己的眼神里，除了惊愕还有一丝陌生的慌乱。
车子发动时，肖阳把脸贴在冰凉的车窗上。
后视镜里，豪车渐渐缩成一个小黑点。
蔡均梅的手指轻轻梳理他汗湿的头发，带着体温的掌心覆在他手背上："阳阳别怕，妈妈在。
"肖阳突然转身抱住妈妈，闻着她颈间淡淡的茉莉香。
他知道，这场重逢不过是命运抛来的小插曲。
比起突如其来的"补偿"，他更愿意握紧妈妈粗糙却温暖的手，一步一步走出属于他们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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