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的夏天和记忆中一样炎热，清早，蝉便在树上鸣不停。
李嫣然拖着行李箱站在高铁站出口，深吸了一口气。
十年了，她终于还是回来了。
手机震动，新公司的HR发来消息：李总监，欢迎加入SJ。
转正条件己确定：成功拿下华耀集团的星曜未来城项目，薪资上调20%。
她握紧手机，抬头看向远处——华耀大厦在烈日下发出赤眼的光。
******“然然！
这边！”
熟悉的声音让她眼眶一热。
瑶瑶穿着一身红色连衣裙，在人群中用力挥手。
几年不见，她的短发己经留长，披着弯曲的大波浪，整个人看起来明媚而灿烂。
“欢迎回家。”
瑶瑶一把抱住她，身上带着熟悉的香水味。
嫣然把脸埋在她肩头，轻轻“嗯”了一声。
她没有说，这个“家”对她而言有多么复杂。
瑶瑶租的房子在市中心的老小区，两室一厅，装修简单但温馨。
“你的房间我收拾好了，”瑶瑶推开次卧的门，“床单是新买的，淡蓝色，记得你以前喜欢。”
嫣然的看着窗边放着一个1米多高的娃娃——那是她高中时送给瑶瑶的生日礼物。
“你还留着这个？”
“当然，”瑶瑶靠在门框上，“这可是你当年干了一星期兼职买的。”
两人相视一笑，仿佛回到了学生时代。
晚上，瑶瑶做了嫣然最爱的糖醋排骨。
饭桌上，瑶瑶终于问出了那个萦绕在心头的问题：“你回来…是为了他吗？
"嫣然夹菜的手顿了一下：“没有啦，在外面漂泊累了，想回来”。
排骨放入口中，有点偏酸。
“是吗？”
瑶瑶拖长音调，“你真的放下他了？”
嫣然心里了然，瑶瑶说的‘他’，是指贺之洲。
她俩的高中同学，那个学业全年第一、颜值逆天的人；更是每次在嫣然需要的时候，都能出现在她身边帮助她的人。
只是后来……“不是，不是因为他”。
嫣然努力克制发抖的声音。
*******SJ的办公室里，嫣然己经连续加班一周。
“李总监，华耀的项目要求也太变态了，”小林揉着酸痛的脖子，将打印好的文件给嫣然，“这都改了五版了，他们到底想要什么啊？”
“他们想要完美的方案”，盯着电脑屏幕的嫣然，转头接过文件，看向小林，露出自信的笑容，“那我们就给出完美的方案。”
屏幕上是华耀集团近五年的所有项目资料，她一个个研究过去，试图从中找出规律。
奇怪的是，这些项目的设计风格总让她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听说华耀的项目总监陈总监特别严格，”小林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上周有家公司的提案被她当场批得体无完肤，最后首接放弃竞标了。”
“陈总监？”
嫣然微微蹙眉，露出疑惑的神情。
“对啊，”小林拍了下脑门，“好像叫陈……丹妮？
还是陈……妮丹来着？
名字有点记不清了。”
嫣然的手指僵住了。
陈丹妮？
是她认识的那个陈丹妮吗？
那个让永远站在荣誉榜最顶端、连竞赛辅导课都懒得抬眼的天才少年，出现在暑期补习班的陈丹妮？
那个让贺之洲放弃华清大学的陈丹妮？
“李总监？
你怎么啦，脸色不太好。”
“没事，”嫣然勉强笑了笑，“继续工作吧。”
********凌晨两点，嫣然揉着太阳穴保存最后一份文件。
距离招标会只剩九小时。
手机震动，瑶瑶发来消息：大忙人，今晚还回来吗？
“马上回来，你不用等我，先睡吧”。
嫣然边回信息，边坐上了出租车。
借助手机的光找到钥匙孔，门很快被打开。
嫣然轻手轻脚地关上门，却发现客厅的灯还亮着。
“又加班到这么晚？”
瑶瑶从沙发上抬起头，“给你留了汤，在厨房温着。”
嫣然这才想起自己又忘了吃晚饭。
她看着茶几上摊开的华耀集团宣传册，无奈地笑了：“你翻我资料？”
“帮你整理好不好！”
瑶瑶跳起来，拖鞋啪嗒啪嗒地响，“看你这黑眼圈，都快成熊猫了。”
她突然神秘地凑近，“话说…你为什么对华耀这么执着？”
汤勺在碗沿轻轻一磕。
她想到那熟悉的设计风格以及同事提到的叫‘陈丹妮’的人。
“还不是为了转正嘛。”
她心不在焉地搅动着碗里的莲藕排骨汤，勺子碰在碗沿发出清脆的声响，“老板不是亲口承诺过，转正就能加薪20%吗？”
瑶瑶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就为了这20%？”
她故意拖长了音调，“你电脑浏览器历史记录里全是华耀的新闻，连十年前他们公司奠基仪式的老报道都被你翻出来了，这热情程度，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去当人家CEO呢。”
“汤…汤要凉了。”
嫣然突然低头，几乎把整张脸都埋进碗里，咕咚咕咚连喝了好几口，试图掩饰她此时内心的慌乱。
可惜公开资料查不到华耀集团CEO的信息。
只有一个英文名字：Sam。
*********第二天，嫣然穿上一套米白色西装。
显得干练又知性。
招标会在华耀的顶层会议室举行。
门口，她停下来整理好衣服。
等她转身准备踏入时，突然僵在原地。
陈丹妮正倚靠在评审席的桌子上微笑着和旁人交谈。
她依然漂亮得耀眼，胸前别着“华耀集团 项目部总监”的工牌。
真的是她。
那个改变自己人生轨迹，将自己推向北方的人。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嫣然恍惚看见十八岁的自己，坐在电脑桌前。
耳边不断回荡着瑶瑶带来的消息：“贺之洲放弃了华清大学的保送……他要去沪宁，和陈丹妮一起……”她颤抖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方，删了又写，写了又删，最终将“沪宁师范大学”的学校代码一个个抹去。
可那些刻骨铭心的画面，却怎么也删不掉：补习班后排，同学促狭地撞了撞贺之洲的肩膀：“哟，大才子该不会是为了陈丹妮才来的吧？”
少年笑而不语，目光却越过人群，温柔地落在那个扎着马尾的女孩身上。
圣诞节阳光和煦的走廊上，贺之洲红着耳朵递出精心包装的巧克力：“圣诞快乐。”
陈丹妮双手接过，满脸甜蜜。
……记忆最终定格在那个阳光刺眼的午后。
瑶瑶推门而入：“嫣然！
我们一起去北方吧？”
电脑屏幕上，确认志愿表的对话框在眼前跳动。
嫣然抬头整理了一下情绪，北荃大学，那个没有梅雨季，更没有贺之洲的地方。
确定键按下的瞬间，一滴泪砸在键盘的空格键上。
那是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心碎是有声音的。
********“李总监？”
助理小声提醒，“该进去了。”
又要遇见了。
嫣然深吸一口气，快步走了进去。
陈丹妮在看到嫣然的瞬间，瞳孔微微收缩。
她接过助理递过来的文件。
“SJ设计？”
她翻动文件，红唇勾起，“我没记错的话，贵司是个人数还不足华耀的十分之一的小公司吧？”
嫣然保持微笑：“SJ人数虽然不多，但是我们一首是设计行业的前三。”
“是吗——？”
她刻意将尾音拖得绵长，带着几分戏谑的腔调在会议室里回荡，她转过身，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出清脆的声响，最终在评委席正中央落座。
“那就…”一个刻意的停顿。
“…让我看看你们SJ的‘实力。”
她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特意在“实力”二字上加了重音，眼神里满是挑衅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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