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国未央宫,硕大的宫殿正中央放着一个金色的笼子,笼子有一个房间那么大,拴在柱子上的金链穿过金栏杆,没入鲜红的薄纱之中,系在女子纤细溃烂的脚踝之上。
沿着脚踝向上,是一张刀痕遍布的面容,一双明亮的大眼,空洞的看着前方。
明黄长裙的女子走到笼前站定,笑看里面的女子,“去,给她解药。”
跟在她身旁的女子打开笼门,将一颗药丸塞进红衣女子的口中,随后迅速离开,扶着殿内的柱子干呕,“太后娘娘千里迢迢前来,这是何苦呢?”
明黄女子轻抚手腕上的玉镯,定定看着笼中的女子,空洞的双眸逐渐清明,秀眉轻轻蹙眉,刚要抬手忽的发现什么,环顾西周视线落在那道明黄色身影上。
“朱霜儿。”
身穿明黄宫装的朱霜儿冲笼中人招手,“好久不见,皎月公主。”
跟在她身旁的婢女厉声呵斥,“你这贱妇好大的胆子,胆敢首呼太后娘娘名讳。”
“太后娘娘?”
皎月公主仰起头,想要起身,却发现双腿己经无法动弹,双目有一瞬的失神,垂下头自嘲的笑着。
“你赢了,朱霜儿。”
朱霜儿摆手示意婢女出去,待房中只剩两人时,她打开笼门走进去,嫌弃的捂住口鼻,肆无忌惮的打量木榻上身着薄纱的女子。
“本以为很难赢你,没想到苏安对你用情颇深,竟想出了金屋藏娇的妙计。”
“为了能让你顺从,我们可是花了不少心思,好在你身上那梦里人格外好用。”
她蹲下身,看着她己经不能动弹的双腿,从头上拔下簪子,一下下朝上面扎。
看着她因为痛苦而扭曲的面容,开怀大笑。
尹桑若怨恨的看着她,“朱霜儿,你莫要得意,本公主一定会杀了你。”
“杀了我。”
朱霜儿冷笑,俯下身洋洋得意,“你可能不知道,我啊, 不是你们这世界的人,我是天道的亲女儿,下凡渡劫的,你们尹家所有人都是我朱霜儿的垫脚石。”
哈哈哈哈哈她笑的癫狂。
“尹桑若,你刚清醒可能还不知道,你啊,如今是遭两国唾弃的祸国妖妃,马上就要被送往边关,告慰被你迫害的所有亡魂。”
“你的亲信为了救你,一个个身首异处。”
“你知道吗?
亲近你的人都不得好死,你啊,就是那遭人唾弃的丧门星。”
“哈哈哈哈。”
“朱霜儿,你不得好死。”
她笑的狂妄,尹桑若想要去掐死她,却一个不稳从木榻跌下,倒在地上像蛆一样蠕动,她羞愤的想死,恨不得生吞了眼前之人。
可她却毫无办法,只能任由一只绣鞋重重踩在她的脸上,用力摩挲。
她听见她说,“也就你那未婚夫婿,真的以为哀家会救下你,傻傻的为我儿征战,真是可惜了啊,这么善战的将军,就要因为你这毒妇战死喽。”
收回脚,在尹桑若胸前用力一踹,觉得心里畅快无比。
她得意招手,红唇勾起,“祝你下辈子不要再遇见我,投个好胎。”
明黄色的身影转身离开,倒地不起的尹桑若被绑起来塞进马车中,连夜送往边关,赶往边关的日子里,她被控制时的记忆一点点恢复,那些肮脏,龌龊的事情像一把利剑一遍遍剜着她的心,恶心的她连连作呕。
等再见天日时,是她被绑在木架上,像一只待宰的肥猪。
她见到了许多故人。
尤其是她那未婚夫婿,燕归。
他看着她,眼神晦暗难懂,她笑了笑,仰头看向头顶的艳阳天,这样的好的阳光,也不知有多少年没看到了,大力撕扯从西肢处传来。
她恨啊。
她真的恨。
恨这上天偏心。
恨她识人不清,棋差一朝,替人背了祸国殃民的罪名。
在意识消散的那一刻,她的脑中响起一道声音,似是叹息,又像是夹杂着别的东西,尹桑若疑惑,却再也来不及深思,眼前光芒乍现意识消散。
再一睁眼。
红砖绿瓦,龙腾而飞,凤凰展翅,镶金大门……这是寿康宫?
尹桑若双臂微抬低头瞧去,鸢尾青白色压花暗纹长裙,苏绣镶珠鞋,手指纤细,腕白无痕,这是……她猛地转头看向身侧,梳着双丫髻的宫女疑惑歪头,“怎么了殿下。”
“赤芍。”
她不是死在永和九年,死在陪她前往夏国和亲的路上了吗?
为何?
等等。
“眼下何年?”
尹桑若转身握住她的手。
可以碰到。
触感温热。
活人。
赤芍不明所以,乖巧回答。
“眼下永和元年,新帝继位半年后的清明,公主您怎么了?”
“永和元年,清明。”
握拳砸在手心,尹桑若转身抬头看着金碧辉煌的寿康宫。
一切源头的开始。
深吸一口气,抬步迈过门槛,迎着周围叩拜问安的宫女太监,昂首挺胸推开寿康宫正殿房门。
砰的一声,殿内欢笑议论寒暄之声停止,众人看向殿门。
身形纤弱,面白如纸的女子飘进来,似是那从地府飘上来索命的厉鬼,胆小者吓得花容失色。
好事者盯着来人。
高位之上,美妇人眉头紧锁,似有不耐,语气温柔。
“皎月,你来了。”
尹桑若目不斜视,下巴微扬倨傲无比,行至中央停下,屈膝行礼。
“皎月见过皇祖母,数年未见祖母,祖母身子可好?”
“好好,都好。”
太后笑着冲她招手。
“快来祖母这。”
“是。”
尚未落座,忽的传来一阵笑声,便随着女子娇俏轻快的语调。
“听闻大公主回来了,不知身子可是大好了?”
宫女忙不迭打开殿门,太监掀开厚重的门帘,织锦面绣金线鸳鸯鞋迈过门槛,青绿色裙摆飘动,腰间挂着的铃铛作响,紧接着是一张娇艳欲滴的容貌,几缕发丝垂在光滑额头,柳叶眉弯弯,一双美眸亮亮晶晶的看着坐在主位上的人,樱桃小嘴像投弹器一刻不得闲。
边走近边解下披风丢给宫女,快步上前跪地行礼,仪态端庄,姿态谦卑,任谁看了都格外喜欢。
“妾身见过太后娘娘,太后日日念着大公主,今日终于得见定能多用半碗饭呢。”
她一开口,众人都挂上笑意。
太后更是笑的合不拢嘴,示意身旁的嬷嬷去扶人,她则握住孙女的手,指着那笑意莹莹的女子。
“这是新入宫的梅才人朱氏,俏皮可爱,你父皇很是喜欢。”
尹桑若盯着她,“这位便是梅才人呀,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呢。”
走向主位的脚步停下,在人看不到的位置,双手紧握全力压制心中恨意,即便如此,声音还是沉了些。
“才人竟比传闻中还要美艳动人,怪不得父皇喜欢,孙女也喜!
欢!
呢!”
最后三个字咬的很重,刚落座的梅才人警觉抬眸,“公主说笑了,妾身蒲柳之姿,能得公主青睐,此乃霜儿三生有幸。”
这贱人怎么回事,书里不是说尹桑若对她一见如故,很是喜欢吗?
更因她酷似先后,对她多加照拂。
今日一见竟似有敌意……望着公主苍白的面色掩下心中疑惑,面上却是笑容不减,一股天真烂漫之态,“公主面色怎的如此苍白,可是因驸马亡故,悲痛欲绝?”
面露哀叹,似是感同身受,漂亮的双眼泛起泪花,“说来可叹,明明还有一月便要成婚,偏在回京途中遇袭身亡。”
泪珠莹莹,顺着脸颊滑落,好不伤心。
坐在她旁边的妃嫔跟着抹泪,望着垂眸不语,悲从中来的公主掩面轻叹,“你说这少将军也是可叹,驻守边关十年征战无数毫发无伤,偏回京成亲路上小小的刺杀,竟就去了。”
“谁说不是呢,这少将军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就要成婚了出事,这传出去公主日后还怎么嫁人,还怎么活呀。”
粉衣妃嫔垂眸哀叹,难掩眸中嘲弄。
她旁边坐着位看起来与尹桑若一般大的桃红宫装妃嫔,高傲的抬起头,鄙夷的视线从尹桑若的头上扫到脚下,不屑一笑。
“皎月穿这一身,是要去奔丧?”
此言一出,室内众人面色各异,不少人偷笑。
尹桑若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秀眉微挑,快速回忆当年发生的事情。
说话的妃嫔却恍若未见,掩唇笑的花枝乱颤,幸灾乐祸,“这年纪轻轻便守寡,也不知道是不是天生就是个不祥的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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