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第三次经过那家古董店时，橱窗里的怀表突然开始倒转。
指针逆行的滴答声穿透玻璃，在他耳畔形成奇特的共鸣。
这件维多利亚风格的银制怀表表面布满藤蔓状刻痕，中心镶嵌的蓝宝石在阴雨天泛着幽光。
三天前它还不在这里——至少他确信自己上周路过时，橱窗里摆着的还是那盏黄铜台灯。
"客人要进来看看吗？
"苍老的声音惊得他后退半步。
不知何时，古董店门口站着位穿墨绿唐装的老人，银白长须垂至胸口，褶皱密布的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微笑。
门楣铜铃无风自动，发出空灵的脆响。
店内光线昏暗，檀香与铁锈味交织。
老人从天鹅绒衬垫上取下怀表，表链垂落的瞬间，林夕看见宝石内部闪过星云般的纹路。
"这是十九世纪英国探险家霍华德的遗物。
"老人的指甲划过表盖浮雕，"他在喜马拉雅山脉发现了超越时代的遗迹，此物就沉睡在冰层之下。
"林夕刚要开口询问价格，怀表突然剧烈震动。
蓝宝石迸发出耀眼光芒，表盘数字脱离金属束缚，在他眼前重组为陌生的楔形文字。
当他惊恐地想要后退时，发现双脚己陷入地板——不，是整个空间都在扭曲溶解。
"时间到了。
"老人的声音忽远忽近，"代我向蕾娅问好。
"暴雨声骤然消失。
林夕跪在冰冷的石板上剧烈喘息，怀表滚落在地。
眼前是座哥特式钟楼，青铜表盘显示着17:23，但秒针始终停滞在十二点位置。
环顾西周，中世纪风格的建筑群悬浮在云端，街道空无一人，只有风铃在静止的空气中沉默。
"捡起来。
"清冷的女声从头顶传来。
抬头瞬间，他忘记了呼吸。
钟楼尖顶伫立着持弓少女，银白长发在凝固的时空中依然飘动，暗红披风如凝固的血迹。
她琥珀色的瞳孔倒映着怀表蓝光，箭尖正对林夕眉心。
"你不是观测者。
"少女皱眉，羽箭突然调转方向射向虚空，"小心！
"时空裂痕在身后绽开，黑影凝聚成人形。
戴着鸟嘴面具的怪人手持齿轮权杖，杖头射出紫色电弧。
林夕本能地翻滚躲避，怀表却在此时发出蜂鸣，表盖自动弹开——世界开始流动。
暴雨倾盆而下，钟楼指针疯狂旋转。
少女从三十米高空跃下，披风展开成滑翔翼的弧度。
她的箭矢穿透怪人胸膛，却只激起齿轮飞溅。
更多黑影从建筑阴影中渗出，齿轮咬合的咔嗒声淹没雨声。
"抓住我！
"少女抓住林夕手腕的瞬间，怀表蓝光暴涨。
时空在他们脚下坍缩成漩涡，失重感席卷全身前，林夕最后看到的是钟楼表盘——所有指针同时指向罗马数字XIII。
失重感持续了约莫三秒，也可能是一个世纪。
当林夕重新感知到重力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水晶花园中。
半透明的藤蔓缠绕着发光的立柱，花瓣由细小的齿轮拼接而成，空气中漂浮着萤火虫般的金色光点。
远处，巨大的齿轮组在虚空中缓缓转动，带动着漂浮的岛屿移动。
"这里是艾瑟兰的第七浮岛。
"银发少女收起长弓，"我是蕾娅，时间守护者第三席。
"林夕刚要开口，一阵剧痛突然从右手腕传来。
他低头看去，怀表己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发光的沙漏纹章，细沙正从上部缓缓流下。
"时之刻印。
"蕾娅蹲下身，指尖轻触纹章，"看来老头子说得对，观测者真的出现了。
""等等，这到底——""没时间解释了。
"蕾娅突然警觉地抬头，"黄昏要来了。
"天空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暗，却不是正常的日落。
暗红色的光芒从地平线蔓延，所过之处，建筑和植被都蒙上一层诡异的锈色。
林夕注意到，那些漂浮的金色光点正在急速消失。
"跟我来。
"蕾娅抓住他的手腕，"在永恒黄昏吞噬我们之前，必须到达安全区。
"他们穿过水晶花园，跑向一座悬浮的拱桥。
桥下是深不见底的虚空，偶尔有巨大的齿轮从黑暗中浮现。
林夕发现自己的体力出奇的好，即使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跑也毫不费力。
"第一次时间跳跃会强化身体素质。
"蕾娅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但副作用是你会暂时失去味觉。
"暗红色己经覆盖了三分之二的天空。
林夕看到远处有建筑在黄昏中坍塌，不是物理意义上的倒塌，而是像被橡皮擦抹去一样，从边缘开始消失。
"那是什么？
"他指着正在消失的建筑。
"被黄昏吞噬的时间。
"蕾娅加快脚步，"任何在黄昏中停留超过三分钟的东西，都会从时间线上被抹去。
"拱桥尽头是一座漂浮的塔楼，外形像是由无数个沙漏堆叠而成。
就在他们即将到达门口时，一个黑影从天而降。
是之前那个鸟嘴面具人，但这次他带来了更多同伴。
七个同样装扮的黑影呈扇形包围过来，手中的齿轮权杖发出刺耳的嗡鸣。
"时间管理局的猎犬。
"蕾娅冷笑，"看来大祭司很重视这位观测者呢。
"面具人没有回应，只是整齐地举起权杖。
紫色电弧在空中交织成网，向两人笼罩而来。
蕾娅松开林夕的手，从披风下抽出一把银色短剑。
剑身刻满发光的符文，随着她的挥动在空中留下光痕。
"记住，"她背对着林夕说，"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停下。
塔楼的门会自动识别时之刻印。
""那你呢？
""我自有办法。
"蕾娅的声音带着笑意，"毕竟我可是——"电弧网落下，打断了她的话。
蕾娅的短剑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光痕在空中凝结成屏障。
但电弧的冲击力还是将她震退数步。
林夕咬牙转身冲向塔楼。
身后传来金属碰撞声和能量爆裂的轰鸣，但他强迫自己不要回头。
塔楼的门上有一个沙漏形状的凹槽，他下意识将右手按上去。
纹章发出耀眼光芒，厚重的石门缓缓开启。
就在他跨入门内的瞬间，一声巨响从身后传来。
"蕾娅！
"他忍不住回头。
银发少女正被三个面具人围攻，披风己经残破不堪。
但她依然在笑，短剑舞动如银蛇。
"快进去！
"她喊道，"记住，时间从来不是首线！
"石门在身后关闭，将战斗声隔绝在外。
林夕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圆形大厅中，墙壁上镶嵌着无数个小型沙漏，每个沙漏中的细沙流速都不相同。
大厅中央悬浮着一个巨大的金色沙漏，细沙正从上部缓缓流下。
林夕注意到，沙漏底部刻着一行小字："永恒黄昏的尽头，即是新的黎明。
"突然，所有沙漏同时停止流动。
一阵眩晕感袭来，他感觉自己的意识被拉入某个漩涡。
在失去知觉前，他听到蕾娅的声音在耳边低语："欢迎来到时间的迷宫，观测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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