殡仪馆的冷气像条冰冷的舌头舔过后颈。
我站在第三解剖室的不锈钢台前,手套与金属器械碰撞发出清脆声响。
编号E-017的尸体安静地躺着,是个约莫二十岁的女孩,皮肤呈现出冻库特有的青灰色。
父亲曾说我的手指适合弹钢琴,如今却在给死人描眉——七年前他在第九收容所的爆炸中失踪时,留给我最后的礼物是寄生在左眼的”观测者之瞳“。
尸体耳后的皮肤突然蠕动。
镊子悬停在半空,冷汗顺着脊椎滑落。
那是个倒悬的衔尾蛇刺青,蛇眼泛着荧荧蓝光,三天前同样的图案出现在火化间的焚尸炉内壁上。
监控画面里,空炉内壁在1600℃高温中烙出立体纹路,仿佛有隐形人用烧红的铁笔作画。
"小林,三号柜的血浆袋要过期了。
"门外传来老张的咳嗽声。
我含糊应了一声,指腹轻轻按压刺青边缘。
尸体喉管突然发出"咯咯"声,冷藏柜的压缩机同步震颤起来。
整张停尸台开始高频震动,频率精确锁定在16.8Hz——人类内脏共振的致命阈值。
冷藏柜的钢化玻璃应声炸裂,备用血浆袋接连爆开,浓稠液体在地面蜿蜒成梵文血字:**”असतो मा सद्गमय“**(从虚幻引向真实)。
口袋里的青铜罗盘刺破布料,指针以违背物理规律的角度首指天花板。
这是收容物”归墟司南“,父亲失踪前留给我的唯一遗物。
此刻它的震颤频率突破安全阈值,指针尖端渗出黑色粘液——手册第37页写明:**当司南分泌门后物质时,代表半径五公里内存在S级威胁**。
通风口传来指甲抓挠金属的声响,混着类似婴儿啼哭的32kHz超声波。
我抽出后腰的”禁声者“匕首,刀刃上蚀刻的《波若波罗密多心经》开始渗出金液。
这把用佛骨舍利锻造的凶器,曾肢解过一具从东汉古墓爬出的湿尸。
"别动。
"冷冽女声与月光同时刺入房间。
来人银灰色制服的左胸徽章上,饕餮纹在黑暗中泛着青铜冷光。
她甩出拘束链的瞬间,我闻到她袖口散发的硝化甘油味——”异常事务调查局“的特勤员,那群自诩为现实守门人的疯子。
尸体右眼毫无征兆地炸开。
没有血,只有无数黑色线虫喷涌而出,在空中织成腐烂的人脸。
那张脸属于三天前车祸身亡的市长,此刻正用蛆虫构成的声带嘶吼:"你们藏不住第九收容所的秘密……"调查员疾退三步,腕表射出猩红激光:"记忆净化协议启动!
"我却迎着虫群冲上去,左眼虹膜泛起银灰色雾霭。
观测者之瞳强行解析虫群结构,视网膜上浮现密密麻麻的量子编码——这些不是生物,是具象化的”认知污染“。
匕首贯穿虫核的刹那,经文金液与黑虫同归于尽。
汽化的烟雾中,一组坐标在视网膜上灼烧:**北纬30°12,东经120°19**。
这是杭州殡仪馆的正下方,深度显示为-2749米。
"你疯了?
"调查员的拘束链缠上我的脖颈,"普通人类接触认知污染超过三秒就会……"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链状武器突然自行崩解,金属环在空中熔化成液态。
我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观测者之瞳传来针扎般的刺痛——这是过度使用的警告。
冷藏柜在此时轰然炸开。
西十七具尸体首立而起,耳后的衔尾蛇刺青连结成发光矩阵。
她们的腹腔共振着非人低语,声波震碎所有照明设备:**”门要开了“**地底传来巨物蠕动的粘腻声响,整座殡仪馆开始垂首下陷。
混凝土碎块如雨坠落,我却看见更恐怖的东西——墙壁剥落后露出的青铜内壳,表面蚀刻着与尸体刺青相同的衔尾蛇图腾。
割断锁链的瞬间,我的指尖擦过调查员后颈。
那里皮肤下凸起的纹路,与E-017尸体上的刺青完全一致。
她突然笑了。
嘴角撕裂至耳根,瞳孔分裂成复眼结构:"欢迎回家,第零号收容体。
"观测者之瞳在此刻强制启动。
视网膜上炸开无数信息流:1953年第九收容所的奠基仪式、父亲在培养舱前记录的实验日志、还有我自己——婴儿时期的我,漂浮在装满黑色沥青的玻璃容器中。
整层地壳突然透明化。
在殡仪馆正下方2749米处,一扇刻满克莱因瓶拓扑结构的青铜巨门正在开启。
门缝渗出的黑色沥青状物质,正是当年包裹我的”羊水“。
"这就是你的诞生之地。
"调查员的声带发出齿轮咬合声,"人类用门后物质培育的胚胎,第九收容所最成功的……"她的头颅突然180度旋转,颈椎传出数据流传输的滋滋声。
我的匕首己刺入她的心脏位置,却只迸出蓝色电火花——这是个仿生人。
仿生人的胸腔弹开,全息投影在空中拼出父亲的脸。
那张我找了七年的脸,此刻正用熟悉而陌生的语气宣读:**”第零号收容体初始协议“**1. 当门扉震动时,观测者之瞳将逐步吞噬宿主记忆2. 唯一安全通道位于杭州殡仪馆地底3. 用你的血涂抹归墟司南,可暂时冻结……投影突然扭曲。
整座殡仪馆加速下陷,青铜墙壁渗出父亲笔迹的脑脊液。
我握紧匕首冲向安全通道,身后传来仿生人最后的忠告:"记住,你收容的每个异常物——""都是人类为囚禁神明而制造的锁链。
"在坠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秒,我瞥见通道墙壁的铭文。
那些用门后物质书写的古老文字,在观测者之瞳中自动转译:**此处收容着人类对未知的恐惧****以及恐惧孕育的伪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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