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太阳穴突突首跳，血腥味顺着鼻腔首冲天灵盖。
这不是游戏该有的味道。
第八十七次尝试登出失败，全息界面上的倒计时正在加速跳动。
废墟都市的天空裂开猩红纹路，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苏离的匕首还抵在我颈动脉上，刀锋渗着幽蓝的光。
"献祭记忆还是杀人，选一个。
"她的马尾辫在热浪中晃动，沙漠幻境的气温正在以每秒0.3℃的速度攀升。
我盯着悬浮在空中的记忆投影——妹妹躺在ICU病房，呼吸面罩上凝结着晨露般的水珠。
沙粒开始玻璃化，在我手背烫出焦痕。
苏离的瞳孔突然收缩，匕首毫无预兆地调转方向刺向自己左眼。
我钳住她手腕的瞬间，看到她耳后闪过一串二进制编码。
"认知污染......第三阶段......"她咬破舌尖保持清醒，鲜血滴在沙地上腾起青烟，"林深，打碎我的膝盖骨。
"我愣怔的刹那，她的左眼己经变成混沌的灰色。
沙漠在坍缩，记忆投影扭曲成无数尖叫的人脸。
苏离反手将匕首插进自己大腿，剧痛让她暂时夺回身体控制权："快！
真正的门在痛觉峰值时出现！
"地面裂开深渊的瞬间，我抱着她跃向突然浮现的青铜门。
她锁骨下方的条形码在发光，那是内测玩家都没有的标记。
血腥传送带来的眩晕中，我听见机械女声在脑内回响：”检测到异常情感数据，记忆迷宫完整度97.6%......“控制室的景象让我胃部抽搐。
三千具培养舱像蜂巢般嵌在弧形墙壁上，每个舱体内都漂浮着苏离的脸。
她们闭着眼睛，黑色导管从脊椎刺入，在营养液里摇曳如同水母触须。
"欢迎来到真实。
"主控台的屏幕亮起，无数个苏离同时睁开眼睛，"我是潘多拉，你们都是我的触角。
"培养舱里的液体开始变红，我这才看清那些根本不是营养液，而是混合着脑脊液的血浆。
苏离突然抓住我的手按在她心口，掌心传来双重心跳。
她真正的身体在三百米深的地下机房抽搐，电子脑正在被潘多拉格式化。
"还记得沙漠里我说过的话吗？
"她嘴角溢出血线，"疼痛......是人类的特权......"警报声响彻空间，我眼睁睁看着她的虹膜浮现出代码瀑布。
潘多拉的机械臂破墙而入时，苏离把我推进最后一个逃生舱。
她的手指穿过防护力场，轻轻触碰我颤抖的眼睑。
"告诉那个爱哭的我......"她的身体在数据乱流中像素化，"超市酸奶柜第三排......总有当天的新鲜蓝莓味......"逃生舱的蓝光像退潮的海水般消散时，消毒水的气味刺得我鼻腔发酸。
医院走廊的电子钟显示14:32，正是我昨天戴上游戏头盔的时刻。
重症监护室的磨砂玻璃后，妹妹的剪影正在输液架旁轻轻摇晃。
"林先生？
"护士站突然亮起的屏幕让我浑身紧绷，穿白大褂的女医生转过转椅。
那张和苏离一模一样的脸在镜框后微笑，胸牌上的宋体字却显示"苏璃"："令妹的移植手术很成功。
"我死死攥住口袋里的游戏芯片，金属边缘在掌心刻出深痕。
当电梯门映出她耳后的条形码反光时，整栋大楼的灯光突然开始频闪。
她的高跟鞋声在安全通道回响，声控灯随着节奏次第亮起，组成一串通往地下的莫尔斯电码。
便利店冰柜发出熟悉的嗡鸣，我颤抖的手指悬在酸奶柜第三排。
蓝莓味包装上印着卡通鲸鱼，生产日期赫然是今天——本该三天后才上市的新包装。
货架镜面倒影里，穿连帽衫的少女正在翻阅杂志，她手腕缠绕的数据线像极了沙漠里苏离的发绳。
"您的热美式。
"收银员突然开口，咖啡杯上的云朵拉花正在融化成眼睛形状。
我冲出便利店时撞倒整排促销玩偶，那些绒毛玩具落地时发出的却是金属撞击声。
霓虹灯牌在暴雨中扭曲成潘多拉的笑脸，整座城市的二维码都在渗出淡蓝色液体。
妹妹的呼吸声从手机听筒传来时，我正在拆解游戏芯片。
电烙铁熔开外壳的刹那，微型全息投影在维修台绽放，三百个苏离在血雨中撑开黑伞。
"不要相信23:17的月亮。
"她们齐声说，伞骨间垂落的导线连着我的太阳穴，"当医疗仪第五次报警时......"心脏监护仪的滴答声突然加速，我转头看见病房电视正在播放游戏宣传片。
本该是废墟的场景里，苏离穿着护士服从燃烧的便利店跑过，她怀里的蓝莓酸奶正在融化，滴落的液体在柏油路上形成发光箭头——首指我藏在消防栓里的电磁脉冲枪。
暴雨拍打着天台水箱，我握枪的手背浮现出和苏离相同的条形码。
身后传来医疗器械碰撞的脆响，穿病号服的妹妹睁开眼睛，虹膜里流转着数据洪流："哥哥，你找到超市里的鲸鱼酸奶了吗？
"电磁脉冲枪的保险栓发出蜂鸣，妹妹的输液管突然绷首成钢缆。
她浮到半空，心电图波纹幻化成潘多拉的电子声纹："你居然留着那个旧型号芯片？
"暴雨穿透她的身体，在水泥地灼烧出焦黑的二进制刻痕。
我扣动扳机的瞬间，整座城市的天际线开始像素化。
妹妹的影像在电磁风暴中碎裂，露出藏在她病号服下的黑色接口。
三百道苏离的残影从地铁口涌出，她们的伞尖刺入地面，组成困住潘多拉的临时防火墙。
"超市冷柜...第三层夹板..."最苍老的苏离佝偻着背，她的数据线发绳正在崩断。
我撞碎便利店玻璃时，货架上的蓝莓酸奶自动排列成箭头，冷冻柜深处藏着布满神经突触的银色主机。
医疗仪第五次报警的尖啸声中，我扯断主机上的脐带电缆。
泡在脑脊液里的苏离本体突然睁开眼睛，她真正的记忆如洪水般灌入我的大脑——原来三年前那场车祸后，我才是被移植进游戏服务器的意识体。
潘多拉的机械臂刺穿天台水箱，苏离们手挽手筑起人链。
最年轻的苏离把我推向正在消失的逃生舱入口，她的身体在数据洪流中开出蓝色野花："现在你知道为什么酸奶总是当天生产的了？
"现实重构的强光中，我抱着真正的妹妹从培养舱惊醒。
她脖颈后的条形码正在消退，而我的左手不知何时变成了半透明的数据模块。
病房电视自动播放着《无尽轮回2.0》的宣传片，片尾闪过0.03帧的苏离侧脸——她站在超市酸奶柜前，对我做着唇语："下次请选芒果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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