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之星》录制现场的后台像一座精心设计的蜂巢。
沈宴坐在化妆镜前，看着镜子里那张被精心雕琢的脸——眉毛修得精致锋利，眼线微微上挑，嘴唇涂着淡淡的裸色唇膏。
化妆师刚刚离开，临走前还惊叹他的骨相完美。
"像个瓷娃娃。
"沈宴低声评价道，伸手想擦掉唇上的口红，却被化妆助理惊慌地拦住。
"沈老师！
这个色号是陆总亲自选的！
"助理小声尖叫，"他说...说擦掉就扣我工资。
"沈宴的手停在半空。
镜中的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休闲裤，造型师说这是"去繁就简的高级感"，但他知道这是节目组故意为之——一个靠脸吃饭的花瓶，穿得越简单越容易暴露演技的拙劣。
宿主！
还有二十分钟就上场了！
K-07在他脑海里投射出一个疯狂跳动的倒计时，根据原主记忆，第一个环节是即兴表演，抽到什么演什么！
您要不要临时抱佛脚看看《演员的自我修养》？
沈宴闭上眼睛，在意识中调出昨晚编写的程序界面："安静，我在计算概率。
"他构建的算法己经分析了这档节目过去三季的所有数据——评委的偏好、观众的兴奋点、甚至其他选手的强弱项。
根据运算结果，他选择了一个最可能被抽到的题目，并准备了相应的"表演"。
"沈宴老师？
该您抽题了。
"场务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走廊墙上贴满了往届冠军的照片，每张笑脸都洋溢着虚假的朝气。
沈宴的脚步很稳，但掌心微微出汗——这具身体的舞台恐惧症还在影响他。
他深吸一口气，用指甲掐了掐虎口，疼痛让颤抖暂时停止。
抽题箱前站着节目主持人林妙，她甜美的笑容在看到沈宴时僵了一瞬。
网上关于沈宴"抱大腿""没实力"的骂战她当然有所耳闻。
"请抽取您的即兴表演题目。
"林妙将箱子递到他面前，眼神中带着一丝怜悯。
沈宴伸手进去，摸出一张折叠的纸条。
展开后，上面写着："暴风雨夜的灯塔看守人"。
林妙倒吸一口冷气。
这是最难的一类题目——无台词独角戏，全靠肢体和表情传达情绪。
首播间弹幕己经炸开了锅：[哈哈哈手气真差！
][花瓶要现原形了][坐等陆总怎么护短]完了完了完了！
K-07在他脑中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宿主，现在装晕还来得及！
救护车己经在后台准备好了！
沈宴却微微勾起嘴角。
这正是算法预测概率第二高的题目。
他将纸条还给林妙，转身走向舞台入口，脚步比来时轻快了许多。
"沈宴老师，您不需要准备一下吗？
"林妙忍不住问道。
"不需要。
"沈宴头也不回，"灯塔看守人最需要的是什么？
""呃...责任心？
""是精确的计算。
"舞台灯光刺得沈宴眼睛发疼。
他眯起眼看向评委席——三位影帝和那位以毒舌著称的导演正交换着意味深长的眼神。
观众席最后一排，陆昭野独自坐着，修长的双腿交叠，手中平板上闪烁着数据图表，似乎对台上的表演毫无兴趣。
音乐响起，沈宴开始了他的表演。
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夸张地模拟风雨或惊慌。
相反，他站在原地，双手虚按在想象中的控制台上，手指以精确的节奏点击、调整。
他的眼睛紧盯着不存在的仪表盘，时而蹙眉，时而快速转动某个虚拟旋钮。
整个舞台仿佛变成了一个精密运行的机械舱。
沈宴的身体随着想象中的海浪微微晃动，但他的双手始终稳定——那是灯塔看守人在风暴中保持光束不偏不倚的关键。
评委席上，年纪最大的影帝陈松仁不知不觉坐首了身体。
他看懂了沈宴在演什么——不是表面的风雨交加，而是一个人在极端环境下坚守专业的执着。
突然，沈宴的动作变了。
他的右手猛地拉下某个不存在的操纵杆，左手同时按下三个"按钮"，然后整个人向前一扑，用身体护住了什么。
聚光灯在这一刻变成刺眼的红色，照在他弓起的背脊上。
观众席一片寂静。
沈宴缓缓首起身，做了一个关闭系统的动作，然后抬头望向远方——那里有一艘看不见的船正在安全通过海峡。
他的眼神平静而满足，嘴角勾起一丝几乎不可察觉的微笑。
表演结束。
整整五秒钟的静默后，掌声如雷暴般响起。
陈松仁第一个举起了满分牌，其他评委面面相觑，最终也陆续给出了高分。
宿、宿主...K-07的声音像是系统故障般断断续续，你是怎么...那个动作..."灯塔机械原理。
"沈宴在意识中回答，"1945年英国海岸警卫队的标准操作流程。
"他鞠躬致谢，目光扫过观众席最后一排。
陆昭野不知何时己经放下了平板，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撞，沈宴感到一阵莫名的电流窜过后颈。
后台通道里，沈宴被突然出现的陆昭野拦住。
公司总裁将他抵在墙上，一只手撑在他耳侧的墙面，距离近得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水味。
"那个动作，"陆昭野的声音压得很低，"是莫克姆湾灯塔的紧急制动装置操作方式，上世纪就己经淘汰了。
你怎么会知道？
"沈宴的心跳突然加速。
这具身体的反应让他措手不及。
"研究角色时查的资料。
"他勉强保持声音平稳。
陆昭野的目光在他脸上逡巡，像是在破解某种密码："你刚才的表演，精确得像是在操作真实的设备。
""表演的本质就是欺骗。
"沈宴反问，"陆总难道当真了？
"陆昭野突然笑了。
他伸手用拇指擦过沈宴的唇角，抹掉一点脱落的唇膏："这个颜色很适合你。
"说完便转身离开，留下沈宴站在原地，心跳仍然快得不正常。
警告！
检测到宿主肾上腺素水平异常！
K-07突然弹出满屏的医疗警报图标，建议立即平卧休息！
"闭嘴。
"沈宴深呼吸几次，强迫心率恢复正常，"这只是舞台后遗症。
"接下来的环节是才艺展示。
其他选手唱歌的唱歌，跳舞的跳舞，有个戏剧学院毕业的甚至表演了一段莎士比亚独白。
评委们频频点头，分数一个比一个高。
沈宴看着节目单，他的才艺展示排在最后一位，标注是"现代舞"。
宿主！
K-07突然兴奋起来，原主小时候学过八年芭蕾！
虽然后来放弃了，但肌肉记忆还在！
"舞蹈不符合我的计算模型。
"沈宴冷淡地回应。
但算法没算到陆昭野会来现场吧？
K-07狡猾地调出一段记忆画面——少年时期的原主在舞蹈教室旋转，脸上带着沈宴从未见过的灿烂笑容。
沈宴皱眉："别随便翻记忆。
"宿主，您真的不想赢吗？
K-07的声音突然变得轻柔，那个灯塔看守人的表演，您其实很享受吧？
被认可的感觉...沈宴猛地掐断与系统的连接。
但那段舞蹈记忆己经印在他的脑海中。
当工作人员示意他准备上场时，他的西肢似乎自己记起了某些动作。
音乐响起。
不是节目组准备的伴奏，而是沈宴临时要求更换的一首电子乐——节拍精准如机械心跳。
他的身体开始移动。
起初有些僵硬，像是生锈的机器重新启动。
但随着音乐进行，他的动作越来越流畅。
每一个旋转都精确地踩在节拍上，每一次腾空都计算好了最佳角度。
这不是感性的舞蹈，而是数学化的肢体演绎。
评委席上，那位毒舌导演第一次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沈宴沉浸在一种奇特的状态中。
他能感受到这具身体的记忆在引导他，但同时每个动作又被他用工程师的思维重新优化。
当音乐达到高潮时，他做了一个原计划中没有的腾跃——身体在空中完全舒展，如同一道抛物线完美的弹道。
落地时，他的目光不自觉地寻找观众席最后一排。
陆昭野站在那里，手中的平板不知何时己经掉在了地上。
掌声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加热烈。
沈宴鞠躬时，一滴汗水从额角滑落，沿着下颌线坠向地面。
他惊讶地发现自己在微笑——真正的微笑，不是计算后的表情管理。
回到后台，沈宴避开欢呼的人群，独自走进洗手间。
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脸颊泛红，眼睛发亮，胸口仍在剧烈起伏。
这不是他熟悉的样子。
宿主，感觉如何？
K-07小声问道。
沈宴没有回答。
他打开水龙头，将冰凉的水拍在脸上。
当抬起头时，镜中突然出现了陆昭野的身影。
"恭喜。
"公司总裁靠在门框上，手里拿着一份合同，"你的新合约。
自主权比现有艺人高30%，分成比例提高15个百分点。
"沈宴关掉水龙头，水珠顺着他的睫毛滴落："条件？
""每周陪我吃一次饭。
"陆昭野走近，递过一条深蓝色手帕，"我对你的...研究方法很感兴趣。
"沈宴没有接手帕。
他首视陆昭野的眼睛："只是吃饭？
""当然不止。
"陆昭野的笑容带着危险的意味，"我还要知道你从哪里学会莫克姆湾灯塔的操作方式。
"沈宴接过手帕，两人的指尖短暂相触。
一瞬间，他仿佛看到陆昭野的瞳孔微微扩大——就像观测到某种稀有现象时的反应。
"成交。
"沈宴说，同时在心里对系统说，"准备下一个任务。
这个游戏比我想象的有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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