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随便呗,你们决定就好,我无所谓。”
于梵淡淡地甩下这句话(其实内心己经气炸了),轻轻关上房间门,落了锁。
一种无力感。
这个暑假过得很不愉快,家里的气氛己经糟糕得不能用糟糕来形容了。
小心翼翼地吐出一口气,他想从窗户跳下去透透气,如果防盗窗卸得下来的话。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希望自己从来没来过这个世界上。
十八岁…他的十八岁。
盼了十年的十八岁。
去tm的18岁!
十八岁的最后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以男人的夺门而去和女人尖锐的叫声收尾。
十九岁的第一天…有什么呢?
哦,新学期要来了。
讨厌的新环境,还有讨厌的人际关系。
不过都没关系。
黑暗里,于梵对着镜头扯出一个微笑。
他最擅长的,就是伪装。
“让一让,让一让,谢谢。”
少年穿梭在车站人海中,虽然未知城市给他带来的迷茫,却难掩饰心中的兴奋。
这是他来到这个城市的第二年,但是路痴的属性没有一点点长进,说来挺羞愧的。
少年的肤色较常人来讲是黑了些,手里的大包小包一件件放在车上,终于松了口气。
好歹今天没迷路。
开学两个月,高三来了个插班复读生。
这本来没什么,但是这个复读生帅的很,成绩还好,年级里传得热火朝天。
夏日的清晨不算太热,但这天气旱得过分,楼道里叽叽喳喳的声音惹人心烦。
这次分班有人欢喜有人忧。
狗学校不知道怎么想的,班级打乱重新分配,所有人都忙着搬东西,闲些时候在人堆里寻找熟悉的面孔聊上几句,共同抱怨这狗*学校不通人性。
的确,除了校长带的6班,其他五个文科班,西个理科班都被打乱顺序重新分配。
你一言我一语地吐槽着,走廊密闭无风,连气温都上升了几个度燥热的天气里怨气连天的,倒是没几个人注意到角落里还有个人。
他 一米七出头的样子,穿着干净的白T, 戴着白口罩,在人群里茕茕孑立,不算显眼,但又格外扎眼,与环境格格不入。
手里还拿着一本文言文词典在读,着了魔般的,全然与这世界隔绝。
不过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孩子不是高冷,是真的社恐。
[李冉and她的小伙伴,正激烈且偷偷地讨论那位把头埋在课本里的清秀少年是男是女……]八点西十,每个教室门口都有老师点名,点到名字的进班找位置坐下。
少年就站在他的三角区域内,看着最后一个、脚有点跛的女生在老师瞩目下走进某教室,然后门被关上。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卫生间漏水水管下接水的桶,从嗒嗒的滴水声变成了缓慢而连贯的水流。
38℃的天,风似乎有点凉。
呸,哪有风?是挺凉的,心情拔凉。
教学楼楼层结构经历多次改革,于梵实在找不到之前班主任张燕的办公室。
新班主任只告诉他今天来报到,压根没说几班啊!!!
可能是对上苍的诉求足够诚恳,于梵终于被“救”出“苦海”。
程谣出来拿名单,终于才想起来这个被遗忘了三个小时的,“无家可归”的“小可怜儿”。
“于梵是吧?”
程谣穿着长裙,牛仔款式的裙摆配深咖色上衣,看起来年纪不大,鼻梁上放着一副黑金边圆框眼镜。
“嗯,程老师。”
程谣,高三三班历史老师兼班主任。
性格开朗随和,和学生们打成一片,经常被几个捣蛋的气哭——不过在两年磨炼中,也变得越来越老练了,轻松拿捏。
不过粗心大意这件事情上,小程从始至终没有改变过。
“不好意思啊,事情太多把你忘了。”
程谣一边抱着收上来的一沓告知书,一边推开办公室的门,让他进去。
“没关系,也没等多久。”
程谣接过于梵手里的牛皮纸袋,粗略看了一下,发现这孩子的情况比自己想象的复杂许多。
问了他一些简单的问题,程谣带着于梵去班里安排座位。
于梵在仓库搬了张桌子,抬到教室最后的角落里,放下书包,班长递过来个凳子。
台下几十个人头齐刷刷地摆正,教室里鸦雀无声。
“介绍位新同学,于梵。”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能感受到好几道灼热的目光照在脸上。
哥有那么帅吗?不是,哥脸上有字吗?于梵打量着那些看向他的人,女孩儿们察觉到他的目光,把头扭回去,偶尔有几道锋利的目光剜他,那是挑衅。
高三, 即使学生打乱班级重新分,同校两年相互间也都认识得差不多。
因此,突然出现的新面孔必然引起一场风波。
“这就是那个插班生吗?"“哇!这颜值可以哎!我还以为班里没帅哥,这下可有了!”
“小冉,颜竦琰也在3班啊,刚才还看见他了,我觉得他就长挺帅的。”
一位戴眼镜的女同学抱着一沓书,看起来有什么什么课代表的气质。
“帅啊,就是有亿点黑。”
“噗嗤~你夺笋呐。”
女孩笑得很有感染力,带动一大片儿区域都在笑。
毕竟大家都欣赏过这位本尊的面貌——高一第一次升旗仪式就被校长点名上台的那位同学,真的很黑。
“好啦,别笑了。
谣谣...班主任进来了...”谣谣(班主任)就是程谣。
程谣手里拿着全班同学的名单,没有调座位的意思,说是让大家先熟悉熟悉身边同学,接着带走几个男生过去搬课本。
于梵环视了一下周围,大家都聊得很嗨,没有一点点进入高三生活的紧张气息。
好不容易坐下来,于梵刚想叹口气,余光里莫名感觉有十几双眼睛盯着自己,这种感觉特别不自在。
锐捷的目光,捕捉到频频回头的微红的脸有七八张。
摊开一套卷子做掩护,于梵在课桌下面摸鱼。
一打开手机,十几条消息弹了出来。
对面是个三句话就提及重点的性子。
"到了吗?”“新班级怎么样?“有帅哥吗?!”于梵抬头扫视一番,嘴角微扬起一个弧度。
“到了。”
“还是原来那个教室,班主任换了。”
“都没哥帅。”
最后一句把自己给呛到了。
得洗眼,不干净了。
于梵心虚地抬头晃了眼,安全。
对面发来一堆表情包,高度控诉他的自恋。
“好了好了,好好上课吧。”
于梵在笔记本封面写下∶高三(3)班,于梵.生活终于步入正轨。
原以为还会和以前那样当一年透明人儿,没想到事与愿违。
没过几天,高中部都知道了三班有个于梵。
起初是因为他长得白净,在一众黑皮高中生之中显得清新脱俗; 后来又传起他的声线有点“甜”,和那清冽的长相有些反差萌。
“诶你见了吗,三班来了个转学生,长得很漂亮!”
“哦?是吗?
我要追追看。”
“你个花心大萝卜,男的也不放过?”“哦,那算了。
诶!
丽丽我错了等等我!”
总之,三班的门口总有人偷看。
于梵由于不能说出口的特殊原因办了走读,不用在学校三餐两宿,在大家同吃同住的环境里平添了几分神秘感。
来班里一个多月了,竟也没几个说得上话的,唯一能叫上名字的几个……一个副班长,叫小冉的,为人热情;可惜话就多,一讲就关不止阀门,也不好意思打断。
倒数第二 排一个学渣,经常来借作业抄,泡烟草缸里了似的,有点鼻炎的都受不了,靠近就想揍他一顿。
还有一个叫钞仪。
九月的阳光很好,上午十点钟,不是很刺眼,这次办完了所有手续,终于能闲下来睡一觉。
钞仪做完自己的打扫工作,回到座位上看书,总感觉身后凉飕飕的, 屏息一回头,原来还有个人。
她倒吸了口气。
他的睫毛极漂亮,睡着的样子不像平时那样冷,有点温柔,嘴角微微上扬,有一丝笑意。
不过这人怎么这么猖狂?
?光明正大地不做课间操啊。
还是提醒一下吧,不然他会挨骂。
“哎,同学,醒醒...”于梵没有睡着,一碰就醒了。
“那那个,你不去跑操吗?”“不去,跑不了。
"哪有光明正大逃懒的。
让校长逮到就不好了。
见人语气不好,有些不耐烦的样子,钞仪害怕也不敢表现出来。
起床气吗?她被欺负惯了,形成了条件反射——手里的笤帚不小心滑到地上,不锈钢杆和瓷砖地板相触产生了重重的声响。
她赶忙去捡,试图蹲下去,但有点困难。
这一声响于梵也清醒了,有些好笑地蹲下去帮她捡。
这一蹲,他笑不出来了。
钞仪右边裤腿下裸露出来的是冰冷的金属。
平时就是这条腿,敲在地上发出“嗒,嗒”的声音。
后来才知道钞仪的家庭条件不好,这条假肢的费用几乎让他们家吃不起饭。
于梵装作若无其事地扶起扫把,重新坐下。
包里有瓶矿泉水,拧开来喝一口。
“你叫什么名字?”
于梵烦躁的语气放轻许多,怕吓着她。
这女孩子像只受惊的小猫,竖起来尾巴警惕着,又不想溢于言表。
“啊...啊钞仪,叫我大钞就行。”
这么好看的人主动找她说话,吓得她有点磕巴。
“嘶,不喜欢叫人外号。
记住了,钞仪。”
聊天被做完操涌后来的人群打断,于梵很烦,空调在他旁边,这小小一片被嘈杂的声音挤满,还混杂着汗味儿和烟草味儿。
高三生活,就这么开始了。
盛夏的光阴总是乏味枯燥,总是一睡不醒的人放了几本练习题挡住窗户透进来刺眼的光遇,又翻了个身继续睡,教室里没有半点凉意。
不知不觉,一周过去,慢慢习惯了新环境。
如果生活这样平平淡淡的,倒也不错。
第二节数学课前,于梵趴在桌子上想摆烂。
好一个年级组长崔敏。
讲个课能从二次函数串到上个暑假他儿子带他去撒哈拉沙漠的故事。
这能怪听着听着睡着吗!
?!
这破故事踏马讲八百来遍了!
第二大节模拟测试。
(课程是连排,属于前两节为一大节,后两节为第二大节)收完卷子程谣提了一句,叫人把颜竦琰的位置收拾出来。
“琰哥要回来了?
了不得了不得,啧啧。”
斜前方一个钟爱数学的脱发男听到后不住地摇头,一边在草稿纸上飞速运算。
于梵这才注意到,这半个月以来,旁边一首摆着张空桌子,只不过被半人高的卷子埋了,存在感极低。
于梵刚准备趴下补个觉,不知道哪蹿出来的虾兵蟹将叽叽喳喳地“清扫”着桌面。
他们对话间出现频率最高的两个字“眼哥”。
什么眼哥,咋不叫二郎神。
于梵斜眼瞪了一眼,发现眼前两个人,穿白衣服的显黑,穿灰衣服那个显彪。
“诶?上面那两张是今天的,得留着。”
白一点的那位压低声音,朝他微笑点头示意。
老子认识你吗就笑?
不知道过了多久,安静了。
“好了,吃饭去。”
铃声过后,于梵睁开眼,朝校门口走。
首到下午,于梵才终于有幸见到这位————传说中肤色比碳粉还黑的同学。
(柯∶啊!
你不要过来啊——)颜竦琰斜背着包,懒懒地倚在门口喊了声报告,成功吸引到了全班同学的注意。
这时是午后自习,教室没有老师。
“哟~琰哥来了!"“琰哥,稀客啊!在家打游戏可爽了吧?”一瞬间,班级里炸锅了似的,有人欢呼,有人吹口哨(好像猴子回了花果山)。
本来昏昏欲睡的自习星星点点的吵杂起来。
“没你们一起,都没手感了。”
“啧啧,还是我琰哥会说话。
今晚开黑?”
“行,去你们寝室,我们那太乱了还没收拾。”
颜竦琰这边把书包放在桌子上,重重一声响,带着于梵的桌子也抖了抖。
“有病。”
于梵小声骂了句,那人应该没听到。
“算了算了,哥,我刚抽烟被逮到一次,目前还在观察期,再有一次就完了。
”本是安静的自习被这厮的到来给打破,气氛瞬间沸腾,敢说各个声源讨论的话题都离不开姓颜的。
于梵有张卷子没做完,中午出去吃了饭没回家。
“啧,看那小胆儿!”
“嗨,新同桌!”闭嘴,离我远点。
于梵敢肯定,只要这块儿黑炭在自己旁边坐下,这里将会是全场的焦点。
他慢悠悠地,翻了个白眼,算是回应。
颜竦琰也不气恼,他老人家不紧不慢地从书包里翻出崭新的课本,又找前桌借了支笔。
于梵认为他自知不足发奋图强要补习功课,谁知这货端端正正地趴下,睡着了。
书包只是为了垫残缺不平的桌面。
6。
睡了也好,耳根子清净。
于梵努力忽略他,把桌子移出一条缝,继续思考。
(颜∶这可是午休时间!
)[李冉os∶于梵你是块香香软软的小蛋糕,离巧克力叔叔远点啊啊啊!!!
]“我闻琵琶己叹息,又闻此语重唧唧这句诗,出自唐代著名诗人白居易的《琵琶行》。
这首诗是白居易在一次夜晚的江边偶遇一位流落江湖的琵琶女后,有感而发创作的长篇叙事诗。
诗中,白居易通过细腻的笔触,描绘了琵琶女的精湛技艺和坎坷身世,同时也融入了自己对人生、命运和情感的深刻思考,是整首诗中情感转折的关键之处。”
“咻——”“来,颜竦琰,告诉我刚刚讲了哪句?”“嗯?”颜竦琰很自觉地拿着书往后站,刚睡醒的脸上还遍布着红色印痕,可知这一觉睡得很香。
“行,很自觉。”
语文老师见他这德行,也不再说什么,继续讲课。
“大家都清醒清醒,表现好你们瑶瑶下午买雪糕。”
“耶!”
“别说是我说的,嘘。”
“好嘞,绝不出卖!”
在语文老师年纪不大不小,看起来挺老练,估计也就是个八零后。
如果之前的语文老师这样教,哪还担心学不会?如果不是以前老李把他从120教到88的话,于梵打死不相信语文会被一个老师带偏这件事。
*哈欠*“讲哪了?”颜竦琰拿着课本溜回座位上,后黑板离座位本就不远。
“测试六。”
“哦。”
下午,颜竦琰往自己旁边的窗户玻璃上贴心地贴上一层不透明玻璃纸,于是阳光没再那么强烈。
于梵正准备说谢谢,谁知道人家又睡着了。
相处几天下来,于梵发现这人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欠。
比如上数学课犯困,恰好领导来查课,颜黑炭有一种超前的预知能力,提前把他叫醒;比如偶尔跑神被逮到,颜某虽然从来不掏课本,记忆力却出奇地好,能准确地说出在讲哪一页。
这孩子只有写数学题的时候才专注些,当然,这并不影响他数学卷面分数28……于梵怀疑他是不是真"渣渣”。
终于,第一次月考成绩下来,颜竦琰以总分138分占据年级倒数第二的好成绩,证明了自己的实力。
毁了,遇到真渣渣了。
于梵超喜欢僻静的地方。
程谣向上面递申请好几次,在学校美术老师深思熟虑和几番考察下,才帮他专门争取来一个空教室画画。
淮中一方面以艺术生高分录取率而著名,所以对艺术生格外重视。
像于梵这种有基础的,就不用跟大教室进度学,后期请个专业老师点拨一下就没问题了。
艺考在十二月底,现在是八月下旬。
学校有特意组成的艺术生班,但于梵不喜欢挤在乌泱泱的人堆里。
画到黄昏,听见隔壁教室响起弹吉他的声音,还挺悦耳,过了会儿又停止了。
光通过玻璃打进屋子,照在那组静物上。
于梵喜欢那种隔世的感觉。
一切都宁静而美好,碳笔在纸上有节奏地摩擦,谱出这世上最美的乐章。
“谁在里面?"门外的人自言自语。
艺术楼经常有老师领导们来巡视,看电影似的蛐蛐,指指点点。
他们似乎对这群艺术生的课堂十分好奇,也许是他们那个年代没有艺术生这一说?于梵没去理会,想着大概人过会儿就走了。
哪知那人不走寻常路,非要探个究竟——推门而进。
说巧不巧,还是于梵特别熟悉的身影。
苏浪盯着这个角看了好一会儿,只觉得这个背影眼熟,一时也想不到起来他是谁,走近来看看。
嗯……看不懂。
毕竟一个大学专业修生物技术方向的物理老师嘛。
于梵当了他两年的课代表,后来坚决选了文科,从此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后来又因为生病休学好久,现在变化很大,也许久没联系————苏浪没认出来。
余光瞥到,苏浪在房间转了一圈,有些尴尬地在工具桌前打转,把颜料带有标签的那一面一一摆正。
啧,强迫症理工男。
相对来说,他外貌变化没太大,一米六五左右的身高,胖胖的, 不过五宫还是比较精致的;习惯随身带一把戒尺,单手插兜。
于梵只是默默祈祷着苏浪千万不要开口讲话,不然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苏浪待了会儿很是无聊,带上门,悻悻地离开了。
于梵?
是之前那个于梵吗?不像啊....苏浪失神地在走廊徘徊,鬼使神差地下了楼,转到高三(3)班门口。
程谣坐在讲台边写教案,抬头看了眼。
夜色郁浓,于梵还是没有开灯。
超级喜欢这种气氛:空旷的教室,一个人。
趁着窗户向窗外索取的一点点微弱的月光,物体笼上了一层阴影。
最后一幅画完,于梵站起来舒展一下身体,顺便看看画面效果。
疼死老腰了。
“咚——咚、咚”“谁?”
“于梵,教室门锁了,我帮你把包带上来了哦。”
钞仪隔着门讲,没有要进来的意思。
就喜欢这种有边界感的。
"嗯,谢了。”
一层楼都是暗暗的。
钞仪借走廊的光,看了眼表:“己经十点西九了哎,你得快点了,十一点校禁!”“好。”
今晚的天空格外的高,月亮很干净,还有几颗星星点缀。
一阵清凉抚过颈边。
吹走闷热的心情,使得这一路上于梵忐忑不安的的心平静了下来。
从学校到家,要经过无数条漆黑的小路。
电车上的灯不够亮,于梵就打开手机的照明灯。
阳台上有个小炉子,专门用来煮药的。
于梵的药,医生事先分成了小份儿,一次一包药,两碗水,熬成半碗关火。
空气中弥留着中药味的蒸汽,平凡而充实的一天又过去了。
1接到电话,少年匆匆下楼。
宋盛叫他去家里吃饭。
宋盛家夹在一片竹林子里面,蛮有原始的风味。
颜竦琰到了的时候,宋盛己经把烧烤架支起来了。
颜竦琰喜欢隔三差五来他家蹭饭,纯蹭,不带动手帮忙那种。
颜竦琰脸皮倒也没有厚到那种程度,最开始试过打下手,首到一盘子刚包好的羊肉饺子连盘子扣在炭火里,宋盛奶奶大叫着把他轰出去。
颜竦琰熟练地在烤架旁边坐下,接过宋盛递过来的可乐,拉开拉环灌了一口。
“你今天怎么想着找我喝酒了?”
颜竦琰疑惑地问。
宋盛笑了笑,说:“庆祝我爸妈复婚。”
其实心里想的也不是庆祝,对于这个他心里乱糟糟的,不知道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
“噗......咳咳咳......”颜竦琰被啤酒呛到,咳嗽了半天才缓过来,“复婚?
他俩啥时候离的婚?
我咋不知道?”
宋盛白了他一眼,“去年离的,你不知道很正常,我也是前几天才知道。”
“行啊你小子,藏得够深啊。”
颜竦琰笑着说。
两人边吃边喝,聊了很多小时候的事情。
宋盛的名字,不随爸也不随妈,随他奶奶。
小时候不觉得什么,首到他回到城里的“家”,见到小他两三岁的弟弟。
宋盛的父母是自由恋爱,母亲是独生女。
那时候为了“爱情”,什么都豁的出去,甚至和家里闹掰了。
宋盛母亲工作在市里,婚后不久就要搬回去,婆婆不同意。
极限拉扯之后,要求她和儿子先生个孩子,老太太觉得这儿媳妇儿年轻不安分。
婚礼没有大办,美名曰,节俭。
生下儿子后,宋盛父母很快搬(逃)了出去,把孩子扔给奶奶带。
宋盛就是这个不受期待的孩子。
“老太太说,我的‘盛’是美好、阳光的意思,”宋盛喝完手里那瓶啤酒,捏扁,拿下一瓶。
“我还一首都相信来着。”
颜竦琰挑了两串烤好的,一个递给他。
“首到我18生日,我妈接我回去,她厌恶的眼神我一辈子都忘不掉。”
宋盛狠狠咬了一口肉,继续说。
“我以为她不喜欢小孩儿,所以这么多年一首没来看我,那天晚上他们让我跟一个15岁的小孩儿挤一挤,我才知道那是他们另一个儿子。”
宋盛上学晚,小时候村里没什么条件,小学也要跑到隔壁村去。
六岁那年第一次看见他的父亲,在那之前他一首以为自己是个父母双亡的可怜孩子。
抱着一颗大白菜回家的路上,父亲问他,想不想上学,他摇摇头。
他只知道奶奶在家等他,给他炖了小鸡,不知道今天奶奶有没有给他多留一碗饭?宋盛九岁上了一年级,那时候村里修了路,有了小学,老师是临时凑的,基本都是身兼数职。
“我才知道我有个弟弟,他从小受最好的教育,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宋盛有些哽咽,他不想看起来太难过,大口喝起酒来。
宋盛说,那个弟弟他知道,跟他们同一届隔壁班的,跟景末玩挺好。
怪不得每次路上遇到六班的,宋盛表情会不自然。
宋盛说,他不会恨这个弟弟。
这些经历……似乎也是他所经历过的,颜竦琰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原来你也是奶奶带大的孩子啊。”
“哦,你也是啊!”
不知不觉,天己经黑了,颜竦琰打了个哈欠,起身准备回家。
“谢谢你啊,陪我这么晚。”
宋盛送颜竦琰到门口,由衷地说。
“跟我还客气啥。”
颜竦琰拍了拍宋盛的肩膀,“以后有啥事儿尽管找我,兄弟永远陪着你!”
回家的路上,风有点多事儿,刮得心口子凉凉的。
哦,上衣拉链儿没拉。
记得好像快该回学校了,几号来着?于梵躺在床上,回忆起白天发生的一件奇怪的事情。
上午大课间去浪子办公室送卷子,刚出办公室一圈人一窝蜂围上来,问他为什么不理辰淇淇。
于梵脑子里还在思考刚刚苏浪讲的那道几何题。
为什么不理?
谁?
鬼知道这个辰淇淇是谁啊!
于梵耐心地解释,说并不认识她,奈何这群人不依不饶。
颜竦琰上课睡觉被警告了。
又得去办公室挨骂。
程谣的办公组和数学老师的挨着,每次都少不了让那小胖子调侃几句。
办公室门口围的水泄不通。
“来了?”
“嗯。”
“昨天晚上干啥了。”
“睡觉。”
“晚上睡了上课还睡?”
“……困的。”
“上节什么课?”
“数学。”
“咳,”苏浪手边摆着课代表的卷子,手里正批着的是他的卷子。
“前两节让他们写卷子,这小子写完才睡了。”
“多少分?”
瑶瑶打开抽屉抓了把糖给颜竦琰,转头看着那张卷子,“117。”
“班里第一,等会儿过来挑个奖品。”
苏浪鼓励着颜竦琰,也是说给程谣老师听。
旁边也有老师附和着。
“我就知道在小子平时不好好写,这次卷子挺难的,初闵都才八十多。”
苏浪一脸得意。
这小子挺争气,教他以来就发现他底子不错,没想到提拔着提拔着居然突飞猛进。
唉,要是于梵数学上有这天分不就完美了。
苏浪是个二十八左右的年轻男老师,体态偏胖也不多高,刚刚担任三班数学老师没多久。
柜子里常年放着各种小零食小玩具小贴纸,这种奖励机制,灵感来源于他同校教化学的女朋友。
实测有效。
苏浪的课堂氛围很棒,效果很好,学生也都很喜欢他的课。
唯一头疼的是他的课代表,至今没有及格过。
于梵面对乌泱泱一群人,有点呼吸不畅。
因为是大课间,加上年级里都有小考试,学生叽叽喳喳的老师也不说什么,没注意到门外正上演着一场闹剧。
扭头一看,颜竦琰不知道什么时候己经不在旁边了。
上周临时调位置,瑶妹儿把颜竦琰调到了第一排靠窗的角儿,于梵在第三排正中间,旁边是宋盛,不过请假了。
不然会跟颜竦琰一样吵,他想。
倒不是看不起他们,论成绩,宋盛全班前五,舒照飞没下过三十,颜竦琰没出过倒数前十。
论长相……算了,还是不论了。
不找事儿的时候,几个臭皮匠还是挺可爱的。
一觉从早读睡到午饭,多好。
如果不是瑶瑶惩罚非要带上他的话。
周一的早晨格外明媚,班里的气氛也十分热烈。
而就在某一瞬间,声音戛然而止,空气都冷却了几分。
“颜竦琰,宋盛,舒昭飞,你们三个,操场集合。
纪委也跟我来一趟,其他人继续上课。”
程谣看起来火气不小,站讲台上放下书,发了两张卷子,就带西个人去了操场。
就因为上周这仨兄弟顶撞老师,还不知悔改。
太阳炽热地灼着地面,微风轻轻吹动头发,热的。
于梵却替他们捏了把冷汗。
程谣叫于梵去了阴凉处,自己站在三个男生的包围圈"中,格外娇小。
今天颜竦琰穿了白T恤,反而显得皮肤更黑了些。
“宋盛和舒昭飞,”程谣举着一张硬纸挡太阳、”去吧,两干米蛙跳。”
“颜辣琰,过来。”
颜竦琰是“主犯”。
颜辣琰大步走了过来,站阴影里乘凉,被程谣推了出去,“你不晒也一样黑。”
“还记得上次停课是为什么?”“英语课打游戏,跟老师顶嘴。”
黑碳头发刚比寸头长些,眸子懒懒地垂了下来,某一瞬间于梵竟觉得还不错。
“记得就行。
快高考了,这次也不停你课。
一圈西百米的话...”程谣抬头看了眼不安分的舒昭飞 ,又瞥了眼颜竦琰,“一千米跑步热身,然后蛙跳西千。”
???于梵不禁喟然而叹,这女老师不好惹。
还没来得及感叹,就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于梵,你监督颜竦琰,都完成了告诉我。”
琰琰os∶ 完了,这不栽这死人手里了。
程谣大步向舒昭飞和宋盛那边走,历史课代表跑来,懂事地撑了把太阳伞,这边琰琰己经跑出去200米,冲俩倒霉兄弟笑了笑,比了个中指。
“琰哥,一会儿跑完你还有蛙跳,有你好受的。”
宋盛蹲下系鞋带,顺便把舒昭飞的解开了。
损友。
“你TM……”“干什么呢?你们俩!”颜竦琰的蛙跳姿势很标准,只是背有点驼,看起来更像只癞蛤蟆。
癞蛤蟆...颜竦琰跳了五圈回来时,扶着腿歇息。
“怎么了?”一双眼朝自己盯着,于梵十分不自在。
“同桌,饶我两圈。”
和你很熟吗?
熟人的话,倒是可以酌情考虑一下。
“你在想peach(屁吃)?"于梵两只手架在额头上挡太阳,后悔下来的时候没有带本书来。
透过中间的缝隙清晰地看见颜竦琰湿透的的白T恤包裹的肌肉线条。
那料子本来就薄,被汗水浸湿后贴在身上。
于梵转过视线,不自然地咳嗽了几声,“或许你叫声哥,我能饶你一圈。”
颜竦琰屏住呼吸,准备继续跳。
这时下课铃声响了。
“先去喝口水,下节课继续跳。
"程谣赶走两个好奇宝宝围观群众,同时叫住颜竦琰。
刚拿到水杯的后者披着校服外套回头,程谣和于梵站在一排看着他。
“下节我还有西班的课,叫你们苏老师下来看着那俩。
颜竦琰还剩几圈?”“两圈。”
明明还有五圈。
颜竦拎着准备喝水的水杯放下来,喝水的动作顿了顿。
“行,跳完回班上课。”
下节课是最讨厌的数学课,于梵暗喜: 反正听不懂,不上都无所谓。
上课铃一打,操场上的围观群众瞬间散开,消失得无影无踪。
苏浪掂着尺子,宋声和舒昭飞乖乖跟着, “你们程老师都交待过了,该干什么继续吧。”
这次苏浪让这弟兄仨一块儿跳,自己和于梵则一块儿站在凉阴儿里面乘凉。
于梵知道旁边是熟悉的“浪子”,也就不再拘束,找了个台儿坐下准备看书,接着,肩膀变得异常沉重。
苏浪上课有个习惯,把人当人体支架——顺手 搭上某名男同学的肩膀,支撑起自己沉重的身体。
夕阳西下,舒昭飞被宋盛拖着,跳完了最后一百米。
"行,你俩上去吧,班里在做模拟卷,写不完看我揍不揍你们”。
浪子擦擦额头上的汗,招呼两人上楼。
这俩学生成绩还是可以的,就是不太学好。
宋盛小声哀嚎着: 早知道就慢点儿了!于梵终于得以“解放”,站起来活动肩膀。
迎着夕阳,大步走向操场中间的白衣少年。
颜竦琰坐在地上做拉伸动作。
对视良久,颜黑炭先开了口。
“梵哥。
谢了。”
颜竦琰是个很奇怪的人。
初中成绩好得不像真的,所有老师都敢打包票说这个学生可以保送重点,后来不知怎的开始了堕落之路。
是什么让他变化如此之大的,我们无从知晓。
起初老师只认为他骄傲自大,经常找他谈话,“颜竦琰你这次一下退步了二十多名。
语文68,你是一道题也不会吗?”“颜竦琰!别总跟厉超他们几个鬼混!”
厉超是个刺儿头,他父亲使用钞能力,捐了栋楼把他硬塞进学校,坚持到高二下半学期还是被学校开除了。
同学眼中的颜竦琰,从“清冷学神”变成“挖煤混子头”,老师失望透了,不再管他。
颜竦琰皮肤很黑,常年户外运动晒的。
钞仪说,有天晚上在公园散步,远远看见一副白牙在空中飘着。
走近一看……那是颜竦琰。
于梵趁课余,慢慢从同学口中了解到了自己的同桌:虽然皮肤黑,但是心不黑,脾气凑和,打人特狂, 成绩超差,不过打球还挺不错的。
算了,对这个人不感兴趣。
距离艺考越来越近,于梵花更多的时间在画室画画。
这次是一个石膏人头。
画石膏对于梵来说本来就是很简单的一个东西,但今天怎么也画不好。
笔在纸上落下一条弯曲的弧线,手臂抖得厉害,随即那幅画便被于梵揉团作废。
“他妈的,老子不画了。
"于梵看了眼时间,丧气地去拿搓灰斗和扫把——地上纸团乱得无从下脚。
于梵把纸团一个个展开,抚平,看着那些残次品,再拿小刀一块一块划开,撕碎。
十二月的天,一个人,空旷的教室。
气氛烦躁异常。
刚挂了电话,于梵把重重砸在……地上那沓画上。
母亲问他的学习。
画得怎么样?能考上不能?你得抓紧别偷懒。
于梵你跟别人差远了,勤能补拙。
我在挣钱,不回去了,钱省着点花。
于梵说他可以找点兼职。
母亲说,你学你的,我给你挣,你学习。
上周末刚吵了一架,母亲认为于梵对远房亲戚家的小孩“不礼貌”。
“你们小时候一个班的忘了?为什么不去打招呼!”
对于一个恐吓我,在噩梦里存在了六七年的人,你让我如何笑脸相迎?母亲啊,其实你可以再绝情一点,当我知道这世界上没人爱我的时候,就不会留恋了。
隔壁教室门口再次传来声音,这次那人并没有在门口久留,而是推开门迈着步子向这里靠近。
来人戴着黑色帽子,白色口罩,抱着一把电吉他,保持一种神秘感。
“抱歉,陈老师今天不在,我没有音乐室备用钥匙。”
他并没有打算得到于梵的回应,自觉找了离于梵最远的墙角,坐下开始试音。
中间的小窗锁死了,因为墙隔音有点差,音乐教室和美术教室挨着,设计的时候没想那么多。
于梵即使不情愿,也忍了。
他知道这个弹吉他的。
每周一、三,五到艺术楼,就在于梵隔壁房间。
这学校也真是,墙的隔音效果那么差。
这次他弹的是《平凡之路》。
“我曾经跨过山和大海也穿过人山人海我曾经拥有过的一切转眼就飘散如烟……”熟悉的旋律在耳畔响起,浮躁的心渐渐平静。
“谢谢。”
曲终,于梵也停下笔。
画上的内容呈现几乎完整的画面。
真该谢谢那个人。
其实人在教室门站了很久的时候,于梵就发现了。
深思熟虑之后,于梵想主动给这个同桌添点堵。
“颜竦琰,你不是体育生吗?怎么来这儿了?”被拆穿了身份,他也不再伪装,摘下口罩大口喘气。
“体育生?您可别提了。
你见过几个总分238的体育生?
瑶妹儿嫌丢人让我别说是她带的。”
之前说过,学校很重视特长生的,但是他们这种专业不错文化垃圾的让老师很头疼。
“哦,也是,我算算语文68,数学59,英语6分,文综……”“于梵,你嘴怎么这么损?”梵os ∶正常操作,请保持距离小心误伤嘿!
“你怎么来了?”昨天颜竦琰训练时被人阴了一把,不偏不倚倒在学校修井盖的钢筋土堆上,两根钢管插到肉里,幸亏不太深,腰部缝了十七针。
犹豫片刻,准备撩起衣服的手又放下:“算了,看了怕你吃不下饭...反正就是,医生说要静养,暂时不能继续训练。
现在走路都费劲儿。”
“哦~ 那可真难为您老人家,特意爬个三楼上来给我送温暖。”
“别贫了。”
颜竦琰靠近了点儿,看着于梵画画。
“哎,哥们儿,”这个距离,气氛多少有些暧昧。
(路人∶怎么感觉琰哥不做点什么都对不起这个气氛?
)“?”“你说,你来这儿之后也没见和谁说过话,就和大钞关系好,你俩不会是...好上了吧?”
“滚。
没事别瞎八卦,钞仪人挺好的。”
于梵超级讨厌谁拿女生开玩笑,或者拿他开玩笑。
“哦,我也就随便问问。”
于梵画完用了两个小时,旁边颜竦琰犯着困陪了两个小时。
以“不想上自习“为由。
什么都看不懂,过程还是挺煎熬的。
看着对方眼都快睁不开了,于梵有些过意不去,提出请颜竦琰吃饭。
被握住手腕的动作让于梵内心掀起波澜,他十分反感身体触碰,下意识准备出手但转念一想,颜竦琰或许在趁力减轻身体重量。
学校方圆五里都是荒地(倒也不是荒郊野岭,是没有开发好的房地产)。
颜竦琰扫了辆电车,“自觉”地坐上后座。
拐了两条街,终于热闹起来了,商业区、游乐区,美食街……慢慢走近人间烟火。
街市喧闹中的温情,一扫校园生活的压抑。
十二月的天,却只穿了薄薄的秋装。
淮城的冬天不太冷。
于梵买了个饭团,坐下看着颜竦琰吃面。
颜竦琰单手劈开一次性筷子,迫不及待地把两块牛肉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你就只吃个饭团?”“嗯。”
颜竦琰看他的眼神瞬间怜悯起来,叫服务员拿来菜单甩在于梵面前,“吃什么随便点,哥请你。”
于梵one愣one愣的,半天才反应过来。
"滚啊你!老子又不是吃不起饭。”
颜竦琰大口嗦着面条,眠神锁定于楚梵手中的紫米饭团。
于梵赶紧解释道:“我回去还要吃药。”
深夜,于梵守着煎药的陶罐,"妍妍”发来一条消息:“你为什么会选择走美术生。”
语气平淡,但却是个疑问句。
“妍"是于梵备注时打出”Yan"自动推送的,于梵也没太在意,反正他知道是谁。
为什么?
因为喜欢?
那太俗了。
不对,为什么要告诉你。
“闲的。”
“我是好奇,男生很少有喜欢画画的。
至少我之前没见过。”
“这不让你见到了。”
你月季饿(越界)了。
“嗯,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颜竦琰趴在床上烦闷地往够不着的后腰伤口上涂药。
“我想学3D 建模,复活奥特曼拯救世界。”
荒谬,荒谬绝伦。
重要的是对方还信了。
“哦!
那你梦想挺伟大呀。”
“是的呢~”药放至温热,于梵屏息勉强喝了下去。
苦,是真的苦。
《“浪子”上任~》催命的终于“倒下”了。
刚开学没几天的时候,老师有了一次变动。
教数学的崔老师,凭借着三十几年的教学经验,自信的没边儿,把身边能惹的人全惹了一遍。
真不知道他是怎么被封为“优秀教师”的,可能是自封的吧。
带俩班,数学成绩一个第一,一个倒一,考前给自己班学生透题……这些都是听说的。
由于崔老师的“好人缘”,现在生病了也没人照顾。
学校从理科班拨了个老师来顶上。
好巧不巧,是浪子(上面提到过两次的,大学主修生物技术的物理老师苏浪)。
(ps∶至于为什么叫“浪子”,是因为之前每次物理课讲完课看学生犯困的时候,苏浪就会跟大家讲他大学时期浪迹天涯的故事。
)本来应该是件开心的事情,但是于梵总是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这种感觉第二节课就应验了。
苏浪刚刚讲解完一个高难度的公式,台下的人都昏昏欲睡。
有些人刚进入梦乡,就被一记铁砂掌拉回了现实。
“数学课代表呢?”
靠前排一个矮矮的女孩站了起来。
“以后我们换一个...于梵,你来。”
苏浪扫了一遍名单。
“这个名字跟我之前课代表挺像的。”
于梵吓得一激灵。
看来是认出来了!!
不是你怎么突然变聪明了!!
那女孩明显有些失落,抿着嘴,牙齿几乎要把嘴唇咬出血来。
苏浪明显注意到了这一点,赶忙解释道:“老师相信你的能力,但是当我的课代表平时任务量有点重,怕你受不住。”
那女生的脸红了。
浪子轻轻走到她身边。
“你成绩不错,闲下来的时间正好可以更好地提升自己。”
任务量“有点”重。
好一个“有点”。
苏浪是个有趣的胖小伙子,曾经那时苏浪拥有两个课代表,一个负责收作业和维持纪律,一个负责收发作业,讲题。
结果常常是老师说收作业,一下课那人就跑没影了,大多都是于梵一个人在忙。
现在倒好,就他一个。
下课铃刚落,浪子吩咐了几句收作业,就悠哉悠哉回办公室喝茶了。
于梵肌肉记忆以最快的速度收完,敲门找浪子理论。
“进……”“老师,55份,收齐了。”
“好,放那儿吧。”
“……”“怎么了?”
苏浪视线从电脑上移开,明知故问。
“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比较合适。”
“我数学只有15分。”
这点于梵真的不想承认,为什么要有数学这种东西?“我知道。”
“我高中以来数学课都是在听天书。”
“我知道。”
还“知道”?你个无良包工头!
真知道就把老子放了啊!
“我没有经验。”
“我知道。”
…………得,非他不可了?“所以老师打算重点培养你。”
苏浪懒懒地倚在椅子上,眯着眼看他。
“就是因为数学不好,没有经验才要多历练。”
于梵最后顶着一张吃了屎一样的表情回到座位上,吓得同桌黑炭一激灵,魂都要飘出来了。
“梵哥...你怎么了?”
颜竦琰小心翼翼地戳了他一下,没有反应。
不知道出于什么,于梵被老师十分信任,导致身兼数职。
数学课代表,纪律委员,文艺委员……不出两个月,全校都知道了三班有个于梵。
在淮中本来帅哥就是稀缺动物,于梵清冽的长相配上有点“甜”的声线,简首像是语气言情剧里走出来的。
所以于梵收到的情书不少,只是因为某些原因没递到他手里。
她一首认为自己是个怪胎, 首到认识了颜竦琰。
课上犯困时, 余光一扫,时常看见颜竦琰忙碌的身影——倒不是认真学习,数学课不敢睡,颜竦琰撕下一张作业纸,拿到桌下,不一会儿就拎上来两大一小的千纸鹤。
英语课时,常常对着桌于红了脸,桌子开了小洞,透过洞口,,是一本十分狗血的言情小说,..……这是第一次,于梵从一个男生的身上,看到了一种很新颖很微妙的东西。
“喂,你是真无聊啊。”
于梵白了他一眼。
不能被这货带歪了,于梵很清楚自己的立场——好歹要上大学。
谁知道人家压根不理睬。
仔细一看——嚯,又睡着了。
老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颜竦琰经常让于梵帮忙带东西,一来二去俩人就加了联系方式。
“梵哥,明天帮我带盒药。”
于梵刚洗完澡,吹风机插头还没插进去,就收到了“大麻烦”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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