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轮车的吱呀声停在青石板前,聂十八指尖的沙粒刚好数到第一百零八颗。
吱呀声戛然而止。
聂十八眯眼看向眼前的茶楼——飞檐翘角,黑匾金字,上书“观天”二字,笔锋如刀。
茶楼静得出奇,檐下铜铃纹丝不动,仿佛连风都不敢惊扰此地。
陈三眼握紧洛阳铲,指节发白:“这地方……不对劲。”
聂十八咳嗽两声,懒洋洋道:“陈师傅,喝茶而己,紧张什么?”
“到了,各位请”。
苏明月话音未落,茶楼大门无声滑开。
一股冷香扑面而来,像是陈年的雪水混着铁锈味。
门内漆黑一片,唯有深处一盏青灯幽幽亮着,苏明月走过去盘坐于茶桌前。
素手执壶,茶汤倾泻,水声清脆如刀剑相击。
“聂大人,请吧。”
她声音温婉,却让陈三眼浑身紧绷。
聂十八咧嘴一笑,迈步而入。
——然后,他脚下一滞。
地板上,密密麻麻的刻痕纵横交错,每一道都深如刀斫,隐约泛着暗红色。
那不是装饰,而是……剑痕。
“苏楼主好兴致。”
聂十八低头看了看,笑道,“地板擦得挺干净。”
苏明月唇角微扬:“血擦干净了,杀气还在。”
陈三眼瞳孔骤缩。
——这不是茶楼,是修罗场!
聂十八落座,指尖轻敲桌面,镇魂铃无声震动。
苏明月斟茶,茶汤澄澈如琥珀,却隐隐透着一丝猩红。
“武夷山的‘血观音’。”
她轻声道,“十年才出一两,专待贵客。”
聂十八端起茶盏,嗅了嗅,忽然笑了:“苏楼主,茶里掺了‘断魂砂’吧?”
——断魂砂,剧毒,触之即死。
苏明月神色不变:“聂大人怕了?”
聂十八仰头一饮而尽,喉结滚动,茶盏重重一放:“好茶!”
陈三眼额头渗汗,死死盯着聂十八的咽喉——这家伙疯了吗?!
苏明月终于抬眸,空洞的双眼“望”向聂十八,嘴角笑意更深:“不愧是绣衣传人,连‘断魂砂’都敢喝。”
聂十八抹了抹嘴角,懒散道:“苏楼主既然试探完了,不如谈正事?”
苏明月指尖一抬,茶楼西壁的烛火骤然大亮。
——墙上,悬挂着三十六具尸体。
每一具都被细如发丝的金线悬吊,面容安详,仿佛沉睡。
他们的胸口,皆有一枚银针,针尾刻着不同的徽记——摩根财团、天照神社、十二骑士团……陈三眼浑身发冷。
——这些都是……各方势力的探子!
“聒噪的苍蝇,总得清理干净。”
苏明月语气轻柔,像是在说今日的天气。
聂十八吹了声口哨:“瑶光楼的手段,果然名不虚传。”
苏明月微笑:“聂大人若是喜欢,我可以送你几具。”
聂十八摆手:“免了,我对尸体过敏。”
苏明月笑意更深,忽然抬手——“铮!”
一柄软剑从她袖中滑出,剑锋抵住聂十八咽喉。
“聂大人,你身上有龙鳞金的味道。”
她轻声道,“司徒玄把他给你了?”
聂十八面不改色:“对”苏明月剑尖微微下压,血珠渗出,“那老东西死前就没交待些什么”“还真有。”
聂十八咧嘴一笑,“死前还念叨着……瑶光楼主欠他一条命。”
苏明月眼神骤冷。
下一秒——“轰!”
整座茶楼剧烈震颤,地砖寸寸崩裂,无数金线从地底暴起,如毒蛇般缠向聂十八!
陈三眼暴退,洛阳铲横挡,却被金线瞬间绞断!
——这根本不是普通的丝线,而是……龙筋金丝!
聂十八却依旧坐着,甚至没动一下手指。
他只是……叹了口气。
“苏楼主。”
他无奈道,“试探一次就够了,再来,我可要生气了。”
话音未落——“叮!”
镇魂铃自行飞起,铃音如雷,震碎漫天金线!
苏明月收剑,笑意更深:“果然是你。”
聂十八耸肩:“现在能好好谈了吗?”
苏明月坐回茶台,素手轻拂,茶楼恢复如初,仿佛刚才的杀机从未存在。
“聂大人,你要找的东西,在华尔街。”
她轻声道,“但那里,有天照神社的‘神眷者’坐镇。”
聂十八眯眼:“所以?”
苏明月微笑:“所以,瑶光楼可以帮你。”
“条件?”
“很简单。”
苏明月指尖轻点桌面,“我要……钦天监的‘山河笔’。”
聂十八笑了:“苏楼主胃口不小。”
苏明月温婉一笑:“彼此彼此。”
窗外,夕阳如血,茶楼檐角的铜铃终于被风吹动,发出清脆的声响。
——像是死神的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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