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
太子殿下求见!
"慧心提着裙摆跨过门槛时,苏明月正用螺子黛在宣纸上画王八。
最后一笔歪斜的墨迹溅到《后宫血色琉璃》的书页上,正巧糊住"苏皇后因疫病处置不当被废"那行小字。
林昭阳摇着洒金折扇晃进来时,苏明月盯着他腰间玉佩上晃动的明黄流苏,突然想起原著里这位太子最爱把鹤顶红掺进桂花糕里毒老鼠。
"皇后的朱砂痣生得甚妙。
"林昭阳用扇骨轻点她鼻尖,那里沾着方才蹭到的金粉。
他今日穿着月白锦袍,衣摆绣着暗银竹纹,倒像是来参加诗会而非探病。
苏明月拍开他的扇子:"太子若是来验收本宫的殡葬流程,烦请提前三个月预约。
""啧啧,火气比冷宫灶台上的糊锅巴还旺。
"林昭阳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掏出个油纸包,慧心刚要上前验毒,就被扑面而来的椒盐香激得打了个喷嚏。
苏明月盯着油纸里焦黄油亮的酥饼,突然想起这厮在原著里用掺了巴豆的核桃酥坑惨了淑妃。
正要嘲讽,忽见林昭阳指尖沾着的淡金色粉末——与她方才在宫女红斑上蹭到的一模一样。
"听说浣衣局的红疹美人比御花园的秋菊还娇艳?
"林昭阳就着苏明月的茶盏抿了口雨前龙井,在对方杀人的目光中慢悠悠道:"若是明日卯时在荷花池撒三车绿豆,未时往太医院药炉添五斤薄荷...""然后看着她们吐泡泡升天?
"苏明月抓起医书拍在案几上,书页里夹着的松针簌簌落在林昭阳肩头。
她昨夜翻遍太医院典籍,发现这个时代连青霉素都没发明。
林昭阳突然倾身逼近,苏明月后颈撞上博古架,一尊青玉貔貅险些砸中他发冠。
他睫毛扫过她耳际时带起一阵药香:"皇后的护甲该磨了,昨儿划伤自己的血痕,今日倒是能用来试毒。
"苏明月瞳孔骤缩。
昨夜她故意划破手指试药,分明是趁慧心去煎药时独自在寝殿..."本宫突然觉得..."她扯过林昭阳的广袖擦掉指尖金粉,"太子殿下的绿豆薄荷粥,或许能就着御膳房的糖醋鲤鱼吃?
"林昭阳低笑时喉结擦过她鬓边珠钗:"那娘娘可要记得,荷花池东岸第三块活砖下埋着的琉璃瓶..."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李公公尖细的传旨声。
当苏明月捧着"温良贤德"的御赐匾额回来时,林昭阳正用银针戳破酥饼的糖心。
蜜色糖浆裹着青绿色药汁渗出来,在宣纸上晕开朵诡谲的花。
"明日记得戴那支点翠凤钗。
"他甩了甩沾上墨迹的袖口,"毕竟贵妃娘娘最爱看金翅鸟啄食绿豆糕。
"苏明月盯着他离去的背影,突然发现那柄洒金折扇的竹骨上,细密地刻着太医院药材名录。
秋风卷着片枯叶粘在"紫花地丁"与"断肠草"之间,像道朱笔批注。
慧心收拾茶盏时"咦"了一声:"娘娘,太子殿下怎知您最厌薄荷?
方才那酥饼的馅料...呀!
怎的换成枣泥了?
"雕花窗棂外,林昭阳指尖转着枚鎏金螺子黛,对跪在暗处的暗卫轻笑:"告诉贵妃,就说皇后娘娘发现...罢了,她今夜自会梦见金粉化蝶。
""皇上口谕——"李公公拖着尾音迈进门槛,绣着蟒纹的皂靴堪堪踩住苏明月垂落的裙角,"皇后娘娘可得仔细着办差,这宫里头的花儿啊朵儿啊,最怕沾上晦气。
"他眯眼扫过案几上沾着糖浆的医书,兰花指翘得比屋檐上的嘲风兽还高。
林昭阳的银针"叮"地戳进青砖缝里:"李公公这新染的指甲倒是别致,凤仙花汁混着砒霜调色,怕是连尚宫局最巧的染匠都要叹服。
"老太监的拂尘猛地一颤,苏明月分明看见他袖口抖落几点金粉,与她昨夜在浣衣局砖墙上蹭到的一般无二。
正要开口,忽觉掌心被塞进块温热的物件——竟是林昭阳腰间那枚刻着药典的玉佩。
"父皇既说温良贤德,儿臣倒觉得该添个蕙质兰心。
"林昭阳随手扯过御赐匾额上的明黄流苏,三两下编成个蝴蝶结系在苏明月发髻上,"昨儿钦天监还说紫微星犯桃花,如今看来应在此处了。
"李公公的冬瓜脸涨成酱紫色,拂尘柄上的翡翠坠子叮当乱晃:"太子殿下慎言!
""慎言?
"林昭阳突然抽出苏明月发间的银簪,寒光闪过处,匾额上"良"字的横钩应声而断,"哎呀,父皇这墨宝怕是水土不服——听说昨夜司礼监的墨里掺了蟾酥?
"老太监噗通跪地时溅起的灰尘惊飞了梁上燕子。
苏明月憋笑憋得指尖发颤,这腹黑太子居然连皇帝御用的墨汁都敢查,活像只把御膳房当跑马场的波斯猫。
待李公公连滚带爬消失在宫墙拐角,苏明月拎起那块断木匾额:"太子殿下拆台的手艺,倒比太医院捣药的杵子还利索。
""好说。
"林昭阳变戏法似的摸出把金瓜子,叮叮当当洒在断口处,"明日尚宫局来修匾时,劳烦娘娘把这些塞进榫卯——记得蘸过蜂蜜再嵌。
"话未说完,远处突然炸开声凄厉的尖叫。
苏明月打翻的茶盏在青砖上洇出诡谲的图腾,林昭阳袖中滑落的银针正巧扎中图案中央,针尾颤巍巍指着西六宫方向。
两人提着宫灯闯入浣衣局时,檐角铜铃正发出类似骨骼摩擦的呜咽。
苏明月绣鞋踩到块滑腻的物件,抬脚却见半片染着金粉的鱼鳞——与她晨起在荷花池畔捡到的如出一辙。
"别碰窗棂!
"林昭阳突然拽住她手腕,指尖扫过的地方,月光正将窗纸映成诡异的青绿色。
苏明月这才发现每扇窗格都粘着层透明胶质,像是谁把整罐琼脂熬化了泼上去。
病榻上的宫女突然抽搐着滚落在地,苏明月要去扶,却被林昭阳用折扇拦住。
洒金扇面划过女子脖颈时,几点荧蓝粉末簌簌落在她锁骨处的红斑上,竟如活物般钻入皮肤。
"娘娘可听过西域有种冰蚕,最爱拿朱砂当零嘴儿?
"林昭阳的玉扳指擦过她耳垂,凉意激得苏明月打了个哆嗦,"偏生这蚕宝宝吃饱了爱吐金线,缠着人从脚趾头开始结茧......"夜风卷着片枯叶撞开菱花窗,苏明月突然看清那宫女指甲缝里闪烁的微光——分明是御花园锦鲤池底的碎琉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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