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骤暗,香炉青烟凝成蛇形钻入梁隙)无量天尊,贫道今夜要说的这桩”蛇骨衣“案,诸君若闻床底有鳞片剐蹭声,切记在枕下压三粒雄黄米——光绪三十三年霜降,我随师父追着一股腥风进了大兴安岭。
老猎户带我们找到口渗血的松木棺材,里头蜷着具女尸,下半身与蛇骨长成一体,腹腔鼓胀如怀胎十月。
师父用银针挑开她眼皮,瞳孔竟缩成两道竖线。
"这是蛇母借胎。
"师父抓起把棺底黑土,土里混着鳞片状金砂,"看这地脉走势,十丈之下必埋着化蛟失败的蛇仙怨骨。
"猎户哆嗦着掏出张焦黄婚书,光绪廿三年七月初七,吴家把幺女三妹许给蛇神换雨。
纸缝渗出褐红黏液,腥甜中混着腐臭味——分明是人血拌着蛇蜕浆液写的契。
我摸着罗盘震位狂抖的磁针,忽见棺材缝隙游出条双头黑蛇,蛇尾系着块绣"三妹"的肚兜残片。
子时作法,师父将黑驴蹄子塞进女尸口中。
月光突然被黑云吞没,林间响起百蛇游动的沙沙声。
女尸喉部猛地鼓起,师父眼疾手快割开皮肉,竟滚出颗裹着胎膜的青铜蛇铃。
铃身咒文在月光下扭动,赫然是萨满禁术”蜕龙咒“。
"造孽啊!
"老猎户突然跪地,道出段骇人往事。
当年大旱,萨满剜了三妹的眼球镶进蛇神像,又把她活封进蛇洞。
次年山洪冲开洞窟,人们发现她与巨蛇骸骨交融,下半身蛇骨生出细密肉芽。
猎户祖父亲眼见三妹爬回村口,肚皮里传出幼蛇啃噬声……话音未落,棺材板突然炸裂。
女尸脊椎弓起,蛇骨哗啦啦抖开,肋骨间卡着个玉雕蛇头。
师父甩出铜钱剑钉住蛇头七寸,剑身却浮现三妹的面容:"吴家欠我七条命,该还了!
"铜钱崩落时己覆满冰霜,我跟着满地乱滚的铜钱追至断崖。
藤蔓掩着口描金红棺,七道生锈铁链缠住棺身,锁扣皆铸成挣扎人面。
开棺刹那腥风大作,棺中萨满神衣裹着具半人半蛇的骸骨,天灵盖嵌着枚翡翠蛇瞳。
师父用朱砂混舌尖血点在瞳仁上,翡翠竟渗出黑血,崖底忽传来万千幼蛇嘶鸣。
"道友看好了!
"师父突然扯开我衣领,后颈不知何时浮现蛇鳞纹路。
他蘸着黑血在我脊背画符,皮肉下竟有活物游走。
剧痛中幻象骤现:光绪年间的祭祀坑里,三妹被扒光衣衫,萨满用蛇牙笔在她背上刺满咒文。
坑底堆积着六具女尸,每人脊骨都生着血红蛇鳞。
破晓时,我们在洞深处挖出七口陶瓮。
每口瓮里塞着具反向折叠的骸骨,盆骨与蛇尾骨熔成琥珀状。
师父将雄黄酒泼向陶瓮,骸骨突然暴起缠住他右臂。
我挥刀斩断蛇骨,断口处喷出腥臭黏液,落地竟化作小蛇钻入土中。
作法七日,烧化的符纸灰始终凝成蛇形。
末了清理法坛时,猎户幼女突然瞳孔竖立,脖颈鳞片哗哗作响:"当年剥我蛇衣炼药,今日便用吴家血脉重铸蛟身!
"师父抄起雷击木刺穿她掌心,女童呕出团带牙的肉瘤,细看竟是未成型的双头蛇胎。
三更时分,留守的猎户称见三妹倚树哼曲。
月光照出她没有瞳孔的双眼,裙下伸出百条蛇尾缠住祠堂梁柱。
我们赶去时,祠堂地砖缝里钻出无数白蛇,蛇群汇聚成三妹身形,指间把玩着那枚翡翠蛇瞳。
"真正的债主这儿。
"师父突然将桃木钉刺进我肩胛。
剧痛中幻象消散,但见老猎户蜷在供桌下,后背隆起个肉瘤,瘤皮透明可见蛇头攒动。
他咧嘴笑出满口獠牙:"吴家早把全村卖给蛇仙了!
"铜钱剑贯穿肉瘤的瞬间,万千蛇啸震落梁上积灰。
师父从脓血中挑出块带咒文的头骨,正是当年萨满的头盖。
月光从头骨眼窝漏下,映出光绪年间真相——那萨满为求长生,将三妹与蛇蛟炼成共生体。
吴家代代女子怀蛇胎,男丁则成蛇仙蜕皮的活祭品。
临行前夜,猎户送来的饯行酒泛着奇香。
师父将酒泼向青石板,地面滋啦作响,钻出数百条蛇尾蛆虫。
山道上传来幽幽童谣:"蛇嫁娘,蜕人皮,三代生个棺材衣……"十年后偶遇逃荒的村民,他说老林子里多了口描金红棺。
每逢雨夜,棺中会爬出个披萨满神衣的女人,专摘路人眼球。
上月有个云游僧人进山超度,次日在崖底圆寂,僧袍下摆缝着七片带咒文的蛇蜕。
(香炉轰然炸裂,青烟凝成蛇形盘踞梁上)诸君且摸摸耳后,可觉有鳞片刮蹭?
切记子时莫量腰围,当心量出蛇蜕般的虚影……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