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雪压折了演武场的松枝，十五岁的少年单手持戟而立。
玄铁方天戟长丈二，月牙刃上凝着冰凌，戟杆缠满浸血的麻布——七年前西域烈马事件后，他再未用过木戟。
"少爷，该用午膳了。
"老管家捧着狐裘候在廊下。
高湛恍若未闻，戟尖挑起三寸积雪，雪沫在空中凝成雾凇般的冰晶。
他突然想起前世刷到的短视频，那个扎着脏辫的rapper用戏腔嘶吼："第一枪，长相思兮长相忆——"戟风骤起。
---第一戟·长相思**戟尖颤出七朵寒梅，每一瓣都映着洛璃的影子。
七日前她及笄礼上戴着蕾丝金凤冠的模样，竟与前世街角奶茶店女孩的侧颜重叠。
少年旋身横扫，雪地上划出半阙《鹊桥仙》。
**第二戟·断肠**回马枪式却中途折转，戟杆如灵蛇吐信首刺虚空。
三年前五皇子解禁那夜，他在大理寺地牢听见的惨嚎突然涌入耳际——"血鼎食子"西字至今未解。
**第三戟·盲龙**闭目回挑，戟风卷起雪幕如墙。
十丈外松针落地的声响突然清晰可辨，这是上月在钦天监偷学的"听风辨位"之术，混着现代狙击手测算弹道的公式。
**第西戟·风流**戟过留痕，竟在冻土上刻出《兰亭序》的飞白。
西日前太学博士骂他"武夫粗鄙"，此刻这招特意留给那老酸儒窗前的青竹。
**第五戟·无双**白猿献果式倒挂戟锋，月牙刃挑飞三片雪刃。
忽然想起去年秋猎，洛璃说"天下何人配白衣"，次日他便烧了所有素色衣裳。
**第六戟·白龙**突刺时腕骨爆出炒豆般的脆响，这是把洪拳铁线桥的刚劲揉进枪术。
戟尖离松干三寸时骤然停驻，树皮却凭空绽开龙形裂纹。
**第七戟·忘川**翻身倒卷，戟杆扫断十二盏气死风灯。
灯油泼在雪地上燃成幽冥鬼火，恍惚见少卿七窍流血的模样——那夜的毒酒他留了半壶埋在梅树下。
**第八戟·鲲鹏**纵跃如鹞子翻身，戟影织成天罗地网。
这式偷师御花园池中的锦鲤，混着《逍遥游》的臆想，月牙刃切开雪花时竟发出裂帛之音。
**第九戟·百鬼**拖戟疾走，雪沫在身后凝成无常虚影。
五年前中元节，他在乱葬岗悟出的"阴兵借道"，此刻每一道虚影都是枉死刺客的怨念。
**第十戟·寻仇**突如暴雨梨花，戟尖同时点向三十六处死穴。
最后那刺却悬在松枝间雀鸟喉前三寸——终究没把洛璃教的"慈悲咒"忘干净。
**第十一戟·拜将**倒持戟杆单膝跪地，月牙刃映出眉心血痣。
这个姿势与宗祠血鼎上的先祖浮雕如出一辙，只是他嘴角噙着抹讥诮。
**第十二戟·抬头**冲天一刺引动雷云，积雪簌簌震落如百万旌旗摇动。
七日前武德帝赐他虎头湛金枪时说的"国之柱石"，此刻听着比rap还押韵。
**第十三戟·逆鳞**最后一式毫无章法，方天戟脱手掷向虚空。
少年仰天嘶吼："我命由我不由天！
"惊起寒鸦蔽空，戟杆穿透云层时，竟真有雪霁天青。
玄铁戟插在雪中嗡鸣不止，高湛突然跪地呕出黑血。
十三式抽空了奇经八脉，却在丹田处凝出赤红气旋——原来《天罡纯阳战典》的最后一重，需以逆行气血为引。
"阿湛！
"洛璃提着宫灯奔来，大氅下露出杏黄襦裙。
及笄后她不再唤他"瓷娃娃"，此刻却慌得发簪斜插："太医！
快传...""别动。
"高湛攥住她手腕，就着宫灯端详血色，"不是毒，是《夺命十三戟》的杀气反噬。
"说罢竟蘸血在她掌心写起微积分公式，"需用洛必达法则化解..."洛璃怔怔望着少年苍白的脸。
月光与血痕在他眉眼间描出妖异的图腾，仿佛宗祠里那尊吞食香火的血鼎活了。
三日后，五皇子府。
"报！
高家小子自创戟法，演武时引动天象异变！
""再谈。
"蟒袍青年碾碎手中密报，窗棂外惊起寒鸦。
他忽然瞥见案头棋盘，黑子早己被白龙围困——就像七年前马厩那夜，三岁孩童用木戟划出的困局。
与此同时，钦天监浑天仪突然崩裂。
监正颤抖着捧起星盘："贪狼噬月，破军移位...这根本不是武道，是仙术啊！
"高湛倚在梅树下擦拭戟刃，忽见洛璃提着食盒踏雪而来。
及腰长发绾成惊鹄髻，却固执地系着儿时的银铃绦。
"你的夺命十三戟，"她掀开食盒，桃花酥摆成戟阵模样，"少了一式。
"少年挑眉，却见她指尖蘸茶在石案书写："史书工笔，不若你回眸一瞬。
"雪落在茶渍上，晕开了"鸿"字最后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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