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失眠者我数到第七百二十四块天花板矿棉板时,喉咙里泛起一股复印机碳粉的腥甜。
凌晨三点的办公室像被按了暂停键的鱼缸,荧光灯管在吊顶里嗡嗡作响,隔壁工位小王的机械键盘闪着幽蓝的冷光——他猝死在工位上已经三小时,尸体还保持着敲代码的姿势。
手机在裤兜里震起来的时候,我正趴在21层的落地窗上数楼下的流浪狗。
来电显示是"母亲",这个月第三次问我什么时候去相亲。
玻璃倒影里的男人挂着两个青黑的眼袋,领带在脖子上勒出紫红色淤痕,像是被人从背后死死绞住脖颈。
"陈默你这个月绩效又是垫底!
"总监的唾沫星子溅在会议桌的亚克力台牌上,"客户要的是万家灯火的温馨,不是太平间停尸柜的整齐!
"我把第四版设计方案塞进碎纸机时,看见纸屑从鲨鱼齿状的刀口吐出来,像下了一场苍白的雪。
电梯在18层停住时,我闻到了血腥味。
穿灰色连帽衫的男人正在暴揍穿西装的胖子,拳头砸在肥肉上发出沉闷的噗噗声。
他们的影子被安全通道的应急灯拉长,在瓷砖墙上跳着扭曲的皮影戏。
穿工装的男人靠在消防栓上看戏,安全帽檐压得很低,右手有节奏地敲击着灭火器铁箱。
我认出他工装左胸绣着的"鸿泰建筑"。
昨天中午在711便利店,他用钢筋般的手指捏瘪了冰咖啡易拉罐,金属变形的尖啸让收银小妹抖掉了扫码枪。
此刻他忽然转头看向电梯厢,我慌忙去按关门键,却发现18层的按钮早就亮着猩红的光。
流浪狗在啃食全家超市的废弃盒饭时,我又撞见他。
他蹲在马路牙子上包扎右手,绷带在路灯下泛着尸布般的惨白。
远处高架桥上飞驰而过的车灯扫过他侧脸,颧骨处新添的伤口正在渗血,像有人用朱砂笔在他脸上画了道符咒。
"你总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正确的地方。
"他把染血的棉球弹进下水道口,不锈钢井盖发出空洞的回响。
我注意到他安全帽侧面有道裂缝,像是被某种钝器劈开的蝉蜕。
我们站在烂尾楼第十二层的风里。
拆到一半的混凝土立柱裸露出锈蚀的钢筋,夜风穿过楼体发出呜咽般的哨音。
他脱下工装外套扔在生锈的脚手架横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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