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沙山的月轮悬在烽燧尖顶时，裴远跟着驼队拐进了魔鬼城。
风蚀岩柱在夜色中宛如巨人肋骨，月娘点燃的火把忽明忽暗，照见岩壁上密密麻麻的西夏文咒语。
驼铃突然齐喑，领头的白骆驼前蹄陷入流沙，沙粒中渗出暗红色液体。
"是硇砂混着西域火油。
"裴远抓了把沙土搓捻，"汉军当年在此布过火雷阵。
"月娘解下石榴裙外层薄纱抛向半空，纱巾被夜风吹成伞盖，唐门独门药粉簌簌落下。
沾到药粉的沙地开始泛绿，勾勒出方圆十丈的八卦图形。
"墨家地听术改良的辨位法。
"她抽出鹿皮囊里的铜尺，"乾位三丈七，震位埋着连环翻板。
"话音未落，五名突厥骑兵从岩柱后闪出。
为首者戴着青铜狼面具，弯刀劈向月娘肩胛时，刀柄突然射出三支袖箭。
裴远雁翎刀横斩，刀刃擦着月娘鼻尖掠过，将袖箭劈成六截。
断裂的箭杆里爆出紫色烟雾，瞬间笼罩三人。
"闭气！
"月娘甩出腰间锦囊，蜀绣牡丹在毒雾中绽放，花瓣竟将紫烟吸得干干净净。
匈奴人愣神刹那，裴远刀锋己削断狼面具的系带，露出张布满烫伤疤痕的脸——正是三年前被他逐出玉门关的马贼头目沙里飞。
沙里飞狂笑震落岩壁砂砾："裴将军可知这魔鬼城别名黄泉九连环？
"他踩中某块岩石，地面突然升起十二尊青铜人俑。
人俑眼眶里嵌着波斯琉璃，月光折射成蛛网般的光束，将众人困在光牢之中。
月娘从发髻拔下墨玉簪，刺入最近的人俑耳孔。
簪头雕着的睚眦兽首突然弹开，露出内藏的金针。
她以唐门分光点穴手连刺七处机括，人俑胸腔传来齿轮咬合声，竟从口中吐出道铁索桥。
"墨家非攻院的璇玑锁。
"她足尖点过铁索，"要破九连环，需先过三才阵。
"裴远挥刀斩断追来的匈奴箭矢，忽然瞥见铁索缝隙里闪过官银印记。
当年户部运往西域的五十万两饷银，正是在魔鬼城附近失踪。
青铜人俑关节处的磨损痕迹簇新，分明是近年有人重新启用古机关。
铁索尽头传来机簧轰鸣，整座岩壁向内翻转，露出灌满水银的甬道。
月娘将铜尺插入墙壁凹槽，二十八宿星图在水银表面浮现。
她快速拨动铜尺上的璇玑盘，北斗七星的位置突然倒转，水银竟逆流而上露出石阶。
"天罡步换地煞位，果然藏着军械库。
"裴远用刀鞘敲击石阶，空响处炸开夹层，成捆的制式弩箭滚落出来。
箭簇上"天启西年军器监造"的铭文，在火把下泛着青光。
沙里飞的咆哮从后方追来："杀了他们！
单于要的不仅是秘宝！
"突厥骑兵挥刀砍向悬空的铁索，整座机关城开始震颤。
月娘甩出鹿皮囊里的飞虎爪钩住穹顶，裴远却反身跃向震动最剧处，雁翎刀劈开某块活动的岩砖。
齿轮咬合声戛然而止，翻板机关卡在半空。
裴远擦去刀上铁屑，看着嵌在机关核心的青铜部件——那是兵部特制的虎符插销，本该存放在敦煌守将府邸的密室。
月娘突然甩出三棱透甲锥，将扑向裴远的沙里飞钉在岩壁。
这个角度恰好让火把照亮突厥人腰间令牌，鎏金狼头下竟刻着陇西节度使的印纹。
"看来要闯的鬼门关不在黄泉。
"裴远斩断令牌系绳，"而在长安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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