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腔余音缠绕着消防楼梯的铁栏杆,沈厌握着红伞的手指节发白。
冲锋衣内袋的温度计在刚才的首播中炸裂,此刻玻璃碴正隔着布料扎进肋骨,他却像感觉不到疼似的,用伞尖挑开404室门缝下新积的纸灰。
"七月半...嫁新郎呀..."凄婉的唱词突然从屋内传来,声线竟与断播前一模一样。
沈厌踹开房门的瞬间,梳妆台铜镜表面泛起涟漪,镜中倒影保持着三秒前的姿势——他分明站在门口,镜中人却还倚在窗边抽烟。
弹幕池自动开启,[用户"白绫三尺"赠送龙凤烛台x1,留言:看镜中窗影]沈厌转头看向现实中的窗户,暴雨在玻璃上汇成浊流。
而镜中倒影的窗户外,却映着轮血红的满月,月光下隐约可见送亲队伍抬着喜轿穿过浓雾。
"时空错位?
"他对着镜头轻笑,抬手将烟头按在镜面。
现实中的烟蒂熄灭,镜中烟头却突然复燃,青烟在镜内世界勾勒出新娘盖头的轮廓。
[用户"玄门弃徒":主播快闭眼!
这是阴阳镜!
]迟了。
镜中新娘突然掀起盖头,腐烂的半张脸贴在镜面上,蛆虫从眼眶簌簌掉落。
沈厌的铜钱项链猛地勒紧脖颈,他在窒息中看到镜框缝隙渗出黑血——那血正沿着雕花葡萄纹爬向现实世界。
"收!
"红伞倒转劈向镜面,伞骨与青铜镜框相撞迸出火星。
当第七颗铆钉崩飞时,夹层里掉出张泛黄的婚书:**癸酉年七月半****阴人白素心****阳人沈厌****魂契既成****永堕罗酆**沈厌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婚书上的"沈厌"二字正在渗血。
血迹蜿蜒成他锁骨处的铜钱疤痕形状,最后汇聚成箭头指向镜框背面。
"观众老爷们,见证奇迹的时刻。
"他单手掀翻梳妆台,铜镜背面用血画着诡异阵法——八具无头尸体抬着棺材,棺盖上刻着红伞图案。
弹幕池突然涌入大量乱码:[用戶"白綾三呎":跑!
祂在鏡裡!
]镜面应声炸裂,飞溅的碎片中伸出青白鬼手。
沈厌旋身避让,伞尖扫过的空气里残留腐臭味。
一块镜片划过他脸颊,伤口渗出的血珠竟悬浮空中,凝成血线向镜框汇聚。
"要补妆吗?
"他抹了把脸上的血,在墙面画出敕令符。
符成刹那,所有镜片突然调转方向,将他的倒影切割成二十西块——每个碎片中的他都呈现不同死状。
[用户"扎纸匠传人":打碎东南角的镜子!
]红伞劈向指定方位时,整栋楼响起骨骼错位的咔嗒声。
东南角镜片中的"沈厌"突然开口:"你以为伞是武器?
"声音竟是母亲白素心的语调,"它是棺材啊......"其余二十三块镜片同时嗡鸣,浮现出同一画面:七岁的他被寿衣老者按在棺材里,红伞如棺盖般缓缓合拢。
沈厌瞳孔骤缩,记忆如利刃刺入脑海。
那年停尸房的寒气从脚底窜上来,耳边炸响母亲的尖叫:"阿厌快跑!
他们要拿你炼......""吵死了。
"他暴喝一声,红伞横扫击碎所有镜片。
在漫天晶尘中,一块边缘烧焦的碎片自动飞入掌心——映着白家祠堂的供桌上,红伞正在吞食他的生辰牌位。
铜钱项链突然断裂,沈厌弯腰捡拾时,发现自己的影子正被某种力量拉扯向破碎的镜框。
黑液般的影子在地面扭曲成卦象,最终定格在"天风姤"——阴气渐盛,祸起女祟。
"吉时到——"戏腔再次炸响,404室所有门窗自动开合。
暴雨卷着纸钱灌入屋内,在镜框残余处聚成旋涡。
沈厌握紧红伞后退半步,看着旋涡中升起半截腐烂的喜轿,轿帘缝里伸出涂着凤仙花汁的手。
[用户"白绫三尺"私信:伞柄逆时针转三圈]沈厌冷笑着照做,伞骨摩擦声里混入骨头碎裂的脆响。
当第三圈完成时,喜轿轰然炸裂,二十西根伞骨钉住飞溅的轿体残片——每块残片都贴着褪色的喜字剪纸,背面用血写着"沈厌"生辰。
"没完了是吧?
"他扯下冲锋衣抛向半空,布料被无形力量撕成条状,拼成吊死鬼上吊的绳圈。
铜镜碎片突然腾空而起,在绳圈中央拼成完整的镜面。
镜中浮现槐荫公寓天台场景:三十年前的新娘穿着血嫁衣,正将脖颈套入绳圈。
当她踢翻凳子的瞬间,镜头突然拉近——新娘右手小指缺失的疤痕,与沈厌记忆中母亲的火化遗体完全吻合。
"娘?
"这个字脱口而出的刹那,红伞突然暴走。
伞骨刺穿沈厌虎口吮吸鲜血,剧痛中他看到更恐怖的画面:镜中上吊的新娘突然转头,盖头下露出母亲温柔的笑脸。
"阿厌,撑伞来接娘回家吧。
"沈厌的视网膜开始渗血,世界蒙上赤色滤镜。
他看见自己的手臂爬满青黑血管,红伞柄正在与掌骨融合。
弹幕池闪过最后一条清晰信息:[用户"玄门弃徒":快用伞尖刺膻中穴!
]伞尖贯体的瞬间,幻象如潮水退去。
沈厌跪在满地狼藉中喘息,发现手中攥着块染血的铜镜残片——背面刻着母亲的字迹:**勿撑红伞****莫信镜中人****娘在七月半等你**楼外突然传来唢呐声,沈厌冲到窗边,看见暴雨中的送亲队伍正抬着空轿离去。
为首的纸人举起惨白手臂,腕上戴着[白绫三尺]打赏的血玉手镯。
铜钱项链在掌心发烫,他低头看见铜钱孔中映着倒悬的槐荫公寓——每个窗口都站着穿血嫁衣的新娘,正朝他缓缓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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