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钱在掌心烫出焦痕时，沈厌听见血管里结冰的声响。
倒悬的槐荫公寓在钱孔中扭曲变形，那些血嫁衣新娘的招手动作逐渐同步，最后定格在邀请的姿势。
"这么急着洞房？
"他碾碎铜钱表面的冰晶，抬头时暴雨突然停滞。
悬浮在空中的雨滴映出无数猩红轿影，柏油路面开始渗出纸钱灰。
弹幕池突然自动开启：[用户"白绫三尺"赠送龙凤花烛x1，留言：酉时三刻，阴兵过境]手机时间跳到17:45的瞬间，整条街道的路灯同时爆裂。
沈厌撑开红伞后退半步，看着沥青路面隆起坟包状的鼓包——上百双青白手臂破土而出，腐烂指尖抓着褪色的囍字剪纸。
"来迎了......"缥缈的戏腔中，柏油马路裂开漆黑的沟壑。
纸人抬着喜轿从地缝升起，惨白的脸颊涂着腮红，描金眼眶里淌着血泪。
为首的纸人突然转头，脖颈发出竹篾断裂的脆响，嘴角咧到耳根："姑爷，上轿。
"沈厌的冲锋衣结满霜花，红伞尖戳进纸人胸口："我要是不呢？
"纸人腹腔里传出唢呐声，轿帘无风自动。
当看到轿中新娘的盖头下露出小半截下巴时，沈厌的铜钱疤痕突然迸裂——那颗朱砂痣的位置，与母亲火化前的遗体完全一致。
"收！
"红伞倒转劈向轿帘，伞骨却像撞上无形屏障。
反震力震得虎口开裂，血珠顺着乌木纹路渗入伞柄。
弹幕池闪过警告：[用户"玄门弃徒"：这是阴间路引！
快毁掉纸人背面的生辰帖！
]沈厌旋身扫倒最近的纸人，撕开其背后的黄符。
褪色的朱砂写着他的生辰八字，签发日期是1993年7月15日——母亲失踪那天。
"原来你们早就在等。
"他碾碎黄符，纸人突然自燃，青绿火苗中浮现出七岁时的画面：寿衣老者将铜钱剑刺入母亲心脏，血溅在襁褓中的自己脸上。
轿帘突然全部掀起，十二顶喜轿里坐着穿血嫁衣的骸骨。
每具骸骨右手小指缺失，心口插着刻有"白"字的铜钱剑。
沈厌的视网膜开始渗血，那些骸骨在他眼中渐渐长出母亲的皮肉。
"阿厌......"此起彼伏的呼唤声中，红伞突然脱手飞向主轿。
伞骨刺入轿顶的瞬间，整条街道的时间流速错乱——沈厌看到十八个不同年龄段的自己正在被塞进喜轿，最小的那个还在襁褓中啼哭。
"滚！
"他咬破舌尖喷出血雾，红伞感应到危机疯狂旋转。
伞面二十西鬼脸同时哀嚎，形成的声波震碎半数纸人。
当主轿裂成两半时，沈厌看见轿底钉着块灵牌：**爱妻白素心之位****未亡人沈厌立**手机突然播放视频：泛黄的婚礼录像里，母亲穿着血嫁衣被铁链锁进喜轿，七个道士将红伞钉入轿顶。
她挣扎时小指卡在轿门，被硬生生夹断。
"精彩吗？
"沈厌笑着将手机抛向半空，在镜头拍不到的角落，他的指甲己全部翻卷。
红伞感应到情绪波动突然暴走，伞骨暴长刺入地缝，将藏在地下的送葬队伍挑上半空。
腐烂的棺材板西散崩裂，露出里面穿着道袍的干尸。
每具尸体都戴着山海司的徽章，心口插着白家铜钱剑。
弹幕池闪过加粗警告：[用户"扎纸匠传人"：棺材是引魂樽！
快烧了道袍！
]沈厌点燃打火机掷向尸群，火焰却呈现诡异的幽蓝色。
道袍在火中舒展成招魂幡，幡面浮现出槐荫公寓的剖面图——每个房间都标着血祭符文，404室的位置画着红伞图案。
主轿残骸突然腾空重组，轿顶红伞迸发血光。
沈厌的皮肤开始片片剥落，露出底下青黑的鳞甲状物质。
他伸手扯掉左臂即将脱落的皮肤，露出森森白骨："想要这副身子？
拿命来换！
"红伞化作利箭射向轿顶，却在接触瞬间软化如绸。
伞面裹住轿身收缩成茧，二十西鬼脸啃食轿体的声响令人牙酸。
当茧破裂时，掉出的不是厉鬼而是具焦尸——穿着母亲失踪那天的碎花裙。
"娘...？
"沈厌的疯笑第一次卡在喉间。
焦尸突然睁眼，烧融的声带挤出沙哑音节："阿厌...逃..."手机突然黑屏，所有设备电量归零。
沈厌在绝对的黑暗中听见轿帘掀动声，脖颈被涂着凤仙花汁的鬼手扣住。
当窒息感达到顶峰时，他摸到焦尸裙袋里的硬物——半枚刻着"白绫三尺"ID的玉坠。
"找到你了。
"他捏碎玉坠，尖锐的碎片刺入鬼手。
黑暗如潮水退去时，沈厌看见特派员林绾站在十米外，手中罗盘的指针正对准自己的心脏。
"沈先生，"她举起镌刻山海司徽章的手枪，"请跟我们回去完成仪式。
"送亲队伍在她身后重组，纸人手中的囍字灯笼全部变成引魂幡。
沈厌抹了把脸上的血，发现红伞柄不知何时己与掌骨融合："好啊。
"他转动伞柄，将藏在伞骨中的铜钱剑碎片对准太阳穴，"不过得带着你们的魂——"话未说完，主轿突然炸成血雾。
浓雾中伸出缠满符咒的铁链，精准贯穿林绾的肩膀。
沈厌在最后一瞬抓住铁链借力跃上轿顶，看见街道尽头站着穿寿衣的老者，手中的铜钱剑正在滴落母亲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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