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河,你要死了。”
听到这话的时候陈河正在切蛋糕,闻言他不由得手一抖,塑料蛋糕刀掉在了地上。
一旁的妇人皱着眉头捡了起来,瞪了一眼掐着算命手势的中年男人:“过生日没事发什么癫?”
话虽如此,可只要细心观察一下她的手指,也能明显看出其中因慌乱产生的抖动。
自家男人是算卦的好手,准确率更是高得令人发指。
见他那副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女人心中不由得后怕,只能用骂声掩盖心慌。
“师父,您这是什么意思?”
陈河没了吃蛋糕的心情,讪讪地敛了笑容。
今天是他的十八岁生日,从几天前他就开始期待,师父兴致勃勃地说要在那天给他算一卦,这是成人的仪式,过了今天他就要下山,带上师父口中常说的那把他年轻时劈开一个江湖的宝刀,开始他成年后的新生活。
那把刀叫做碎玉。
师父师娘养了他十六年,他们没有孩子,因此对他视如己出。
他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从有记忆开始,师父教他习武,师娘教他认字,陪伴他玩耍的是山间乡野的孩童,只不过从十岁开始,那些孩子一个个随着父母搬迁到了大城市去,而师父师娘始终守着这片山水。
陈河渐渐没了玩伴,慢慢地就习惯一个人和孤独作伴。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向往外面的生活,他铆足了劲就是为了今天。
“字面意思。”
师父努力保持着平静,可手掌下意识的颤抖己经出卖了他内心的慌乱,“小河,你命中注定有此劫,逃不掉的。”
“没有破解的法子么?”
师娘问。
“下山吧,带上那把刀下山去。”
师父对他伸出两根手指,“你还有两年的时间,只要完成我交代给你的事情,就能渡过此劫。”
陈河没再说什么,饭局变得沉默凝重,他低着头,闷声吃完了盘子里所有的蛋糕。
一小时后,陈河提着行李站在了海天城的车站。
大巴停在车站的那一秒,陈河心中写满了迷茫。
他的行李不多,只有一个20寸行李箱的衣物。
师父把智能手机给了他,里面所有的功能他都会用,师父说导航可以带你去到所有想去的地方,然后给了他一张纸,师父说到了这个地方找一个叫赵霖的男人,他会解决你在海天城的衣食住行问题。
临别前,师娘给他塞了一张卡,说卡里的这点钱应该够他用两年,嘱咐他省着点花。
“小伙子去哪儿?
市中心吗?
坐我的车吧?”
车站的司机掐着烟,一边朝他走过来一边贴心地把烟头踩在脚下捻灭。
“谢谢,不用了,我家人一会儿就来接我。”
陈河面不改色地扯着谎,低下头又看了一眼纸上的地址,“海月楼……”听上去像吃饭的地方,小时候师父带他下山去过一家花间楼,也是在海天城。
陈河还记得那里的饭很好吃,只不过吃饭中途师父说去上个厕所,紧接着半小时没回来,回家就被师娘提起耳朵。
“哟,海月楼,这地方我知道,有名的饭店。”
司机仍然不死心,“小哥,我看你也等了好一会儿了,你家人是不是不打算来接你了,要不坐我的车?”
“不用了,他们刚才说在来的路上出了车祸,全部进医院了。”
陈河首视着他的眼睛,“现在我要去医院,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就不要打扰我了,我现在很伤心,谢谢。”
“哦哦……那你节哀……”他扯谎的表情从容淡定,让人看不出他到底是在骗人还是真的因为过度悲伤没什么表情。
从这里走出去两百米是地铁站,小时候师父就带他来过一次,但他记得很清楚,一切还像记忆里的那样,没有太大的变化,却又有着微妙难以言说的感觉。
就像他现在对于自己生命的感觉。
司机讪讪地离开,他瞥了一眼陈河身后那把长刀,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敢带着这么长的一把刀进海天城,莫非是刀友会的人?
但看他的样子又是个生面孔……莫非是个不知道要申请准许证的山人?
“喂,小哥……”他转身想提醒一下陈河带刀要办个准许证,然而一回头,刚才还站在原地钻研地图的男孩己经消失不见了。
“等等。”
陈河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地铁门口,忽然想起自己身后还背着一把长刀,虽然知道自己不会拔出来伤人,但绝对过不了安检。
想到这里,他只能默默地点开打车软件。
目的地,海月楼。
十五分钟后,他背着刀提着行李箱站在了装潢华丽的饭店门口。
紫檀木的牌匾,从中能看出来几分老板的品味和阔气,店内装潢华丽大气,以金色和绿色为基调,饱和度如此高的两种颜色在巧妙的搭配下并未显得俗气。
陈河推开门,还没来得及喘口气,门童便笑脸盈盈地迎了上来:“您好,这边几位,请问是否有预约?”
“我找个人。”
陈河抬手制止了门童要接过他行李的动作,“他叫赵霖。”
门童表情顿时沉了下来:“您找我们老板?”
“是你们老板么?
不清楚,我师父只说是个老朋友。”
陈河拍拍他的肩膀,“辛苦你转达一下。
对了,上楼的时候小心点,第五个台阶有点滑,不留神的话可能会摔倒哦。”
门童没接他的话,心里嘀咕真是个怪人,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地转身上楼去找老板。
虽然他心里很讨厌这些不知道从哪儿来的怪人,但是老板说了,来者是客,无论身份贵贱,只要是点名来找他的,都得亲自见一见。
于是他就这么想着,丝毫没注意到楼梯上正在清洁阶梯的保洁阿姨,一不留神就踩在了残留水渍的第五个台阶上,结结实实地摔了一跤。
“哎哟!”
“怎么了这是?”
赵霖看着头上肿起大包的门童,立马放下手中的工作去拿手边药箱的碘酒。
“上楼的时候摔了一跤。”
门童低下脑袋,“老板,楼下有个人说要见你,他说,他师父和你是老朋友。”
“老朋友?”
赵霖擦碘酒的手一顿,“我的老朋友多了去了,至于收徒弟的么……倒还真没几个,行,你自己处理一下,我去会会他。”
赵霖整了整衣领,起身下楼。
他的房间在二楼,是最低楼层的房间,因此走到楼梯拐角处向下看,那个背着长刀提着行李箱的少年便闯入了他的视线。
金色的刀柄,熟悉的画面突然从记忆深处袭来。
赵霖愣在原地,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说:“你……你就是要找我的人?”
陈河抬眼,见到衣冠整齐的赵霖,立刻明白眼前的来人就是他要找的那个男人。
他露出温和的笑容,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赵先生,您好。”
“你师父是谁?”
赵霖快步下楼,“这把刀,只有一个人用过……据我所知,那个人己经消失很久了,并且没有什么徒弟,你究竟是谁?”
面对赵霖略带抓狂的发问,陈河显得异常冷静,冷静到让人完全看不出他只是个刚满十八岁的孩子。
自始至终他脸上都挂着浅浅的微笑,就像一个运筹帷幄的谋士,轻而易举看透你的内心却又不点破。
“江长生。”
陈河想起师父交代他的话,“师父他老人家说,如果您不相信的话,就让我拔出这把刀。”
“不用了。”
赵霖抬手制止他,“以你的年纪,根本不可能知道他的名讳,所以我相信你。”
陈河收回手,对他鞠了一躬,以表谢意。
“他让你来找我,是想让我帮你解决在海天城的居住问题吧?”
“这只是比较次要的问题。”
陈河忽然严肃起来,“还有一件事也需要您的帮助。”
“什么?”
“我要杀一个人。”
陈河说,“她叫林药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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