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发抖,仪表盘泛着的蓝光将车内照得鬼气森森。
雨刷器在挡风玻璃上疯狂摆动,却怎么也扫不净倾泻而下的暴雨。
后视镜里,手机屏幕在副驾驶座上幽幽发亮,显示着二十分钟前那条短信:"青梧巷44号,子时三刻,红衣女鬼索命。
定金己付。
"导航提示右转时,轮胎碾过水洼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
我摇下车窗,雨丝裹着槐树叶的腥气扑面而来。
百米开外,一座西进三院的徽派老宅蛰伏在雨幕中,翘角飞檐像野兽支棱的骨刺,黑黢黢的漏窗后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窥视。
"谢师傅?
"穿保安制服的男人从岗亭探出头,手电筒光束在我脸上晃了晃,"物业说您要来驱...驱那个东西?
"他刻意避开某个字眼,喉结上下滚动的声音在雨声中格外清晰。
我抹了把脸上的雨水,青铜罗盘在掌心跳动。
指针像被无形的手拨动,在震、巽两个卦位间来回震颤。
"上个月失踪的保洁员,"我盯着门楣上那道新鲜的抓痕,"是不是穿红底绣花鞋?
"保安的脸瞬间褪去血色:"您、您怎么知道?
那天监控拍到王姐进前厅,可红外线警报压根没响..."他突然噤声,惊恐地望向主屋方向。
二楼雕花木窗"吱呀"一声洞开,暴雨中隐约传来女人的呜咽,像是被人扼住喉咙发出的闷哼。
我摸出三枚五帝钱扣在门槛石缝里,铜钱刚沾地就腾起青烟。
这不是寻常的阴气,钱币表面的朱砂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黑。
"把桃木剑给我。
"我朝保安伸手,却发现背后空无一人。
岗亭里的对讲机发出刺耳杂音,夹杂着断续的求救:"救命...她在吊顶里...红衣服..."主梁突然传来指甲抓挠声,我猛地抬头。
房梁缝隙渗出暗红液体,滴在罗盘上发出"滋啦"爆响。
桃木剑穗无风自动,剑身浮现出暗金色符咒——这是师父临终前用血画的镇魂符,此刻正在剧烈燃烧。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我掐诀的手突然僵在半空。
西厢房飘出一抹白影,长发垂地,十指鲜红如血。
更诡异的是她脚上的绣花鞋,左蓝右红,分明是阴阳配!
白影倏然逼近,腐臭味呛得我眼前发黑。
手机就在这时疯狂震动,陌生号码在屏幕上跳动。
我鬼使神差地接通,电流杂音里传来机械变声器的冷笑:"谢怀真,你师父没教过你,子时三刻的槐树底下不能照镜子吗?
"全身血液瞬间凝固。
怀真是我拜入师门时的道名,除了师父,这世上不该有第二个人知道。
槐树枝桠在暴雨中张牙舞爪,我握紧发烫的桃木剑,手机里变声器的机械音还在持续:"你师父把秘密带进棺材,可青玉镯还在你手腕上不是吗?
"腕间传来灼痛,母亲临终前给我戴上的翡翠镯子正在发烫,内侧镌刻的"谢"字纹渗出猩红血丝。
白影的指甲离眼球只剩半寸时,屋檐突然炸开刺目白光。
戴夜视镜的少女从天而降,手中仪器发出尖锐蜂鸣。
她甩出的金属圆盘吸附在槐树干上,树皮瞬间皲裂,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铜钱——全是逆纹镶嵌的厌胜钱。
"特殊事务处理科,林七月。
"少女亮出证件时,袖口滑出微型弩箭,淬着朱砂的银针穿透白影眉心。
女鬼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惨叫,身体扭曲成麻花状,绣花鞋上的红线寸寸崩断。
我后退半步踩到湿滑的青苔,后背撞上冰凉的树干。
槐树皮突然蠕动起来,树根像巨蟒破土而出,缠住脚踝的瞬间,林七月抛来的玻璃瓶在脚边炸开。
暗绿色液体触到树根立即沸腾,空气中弥漫着骨灰混着雄黄的味道。
"1987年农历七月十五子时出生。
"林七月拽着我退到仪门处,检测仪屏幕映出她凝重的侧脸,"你的血对它们来说比龙涎香还诱人。
"她突然扯开我领口,锁骨处的胎记在雨中泛着幽蓝磷光。
主梁传来瓦片碎裂声,十几个纸人顺着房檐爬行,惨白的脸上用鸡血画着五官。
最前排的纸童子突然开口,发出的竟是保安的声音:"谢先生,吊顶里的尸体...找到啦..."它腹部鼓胀如孕妇,渗出黑水的裂缝里能看到半截人类手指。
林七月按下腕表按钮,某种次声波让纸人集体抽搐。
她趁机将我推进东厢房,量子场检测仪显示墙壁夹层里嵌着七盏青铜灯,全部是倒悬的引魂灯布局。
"这宅子根本是养尸地,"她掀开地砖,露出用朱砂写的生辰八字——正是我的出生年月日时。
槐树突然发出树干爆裂的巨响,我们冲回庭院时,树冠竟在暴雨中逆向生长。
腐烂的树心里嵌着面铜镜,镜框刻满吐蕃密文。
林七月用激光笔扫过镜面,浮现出的画面让我浑身血液倒流——师父的坟茔正在渗出黑血,墓碑照片上的笑容变成了狰狞的哭相。
"他们在找《伏龙阕》。
"林七月突然将枪口对准我,另一只手晃着透明证物袋,里面是半张烧焦的纸,隐约可见"谢氏宗祠"字样,"三年前湘西赶尸灭门案,活下来的那个孩子,现在该告诉我真相了吧?
"纸童子尖锐的笑声从西面八方涌来,槐树根系彻底拱出地面,缠绕的树根间赫然露出数十具婴儿骸骨,每具天灵盖都钉着三寸银钉。
我的太阳穴突突首跳,腕间玉镯发出裂帛之音,那些骸骨竟齐刷刷转向我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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