鞠衣和艳炽一同来到了玉皎宫。
月影身着一身雪白色仙裙,端坐在大厅正位之上,双手举着一茶盏至唇边,微微低垂着头,正轻轻吹着茶杯里的热气。
听见脚步声,她抬眸望向两人,微微一笑,说道:“你们来了,坐我旁边吧。”
鞠衣点点头,带着艳炽走了过去。
想到因为自己的事情又给大姐姐添了麻烦,坐下后忍不住愧疚地说道:“大姐姐,实在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月影命人端来茶盏递至两人跟前,听着鞠衣这番话,不认同地摇摇头,微微蹙眉道:“你我姐妹何须如此见外?
更何况此事怪我不该瞧着那凤族是仙界大族,觉得你若嫁过去能过得不错,便随意给你指了这门亲事,平白让你受了这委屈。
是我的过错,二妹妹应当思索着让我如何补偿于你,而非担忧是否给我添了麻烦。”
鞠衣接过月影递给自己的茶盏,轻轻放至自己面前的桌子上,说道:“不,大姐姐,您是想让我在仙界寻个好归处,加之凤族的族长夫人亲自前来,言辞恳切地求娶,您才帮我应允了。
您一心为了我,我又怎能不分好歹,此刻怪罪于您呢?
左右都是为了我们这些妹妹,让您总是费心,我心中除了感激,又怎敢生出让您补偿之意?”
艳炽听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忍不住头疼,将月影递给自己的茶盏也放至自己面前的桌案上后,开口说道:“你俩你一言我一句的,说的都好生客套!
明明是自家姐妹,又一心皆为对方着想,又何须在意这么多呢?
大姐姐和二姐姐都先住了嘴吧,想着凤族的人也要到了,你们还是将你们的神通留给询问凤族少主为何无故退婚吧。”
月影和鞠衣闻言一愣,忍不住相视一笑。
月影温柔地点了点艳炽的额头,说道:“你啊,咱们姐妹谁能说得过三妹妹你呢!”
众人说笑间,凤族族长凤谨容携着夫人雀语神色惶恐地走了进来,唯独不见其子凤衍。
艳炽忍不住伸长脖子向他们身后瞅了瞅,发现当事人凤衍竟然真的没来,忍不住蹙眉询问:“凤族少主何故没来?”
凤谨容和雀语一听,吓了一跳,连忙跪在了月影面前。
雀语瑟瑟发抖,小声说道:“衍儿他己去往凡间历劫……”“什么!?”
鞠衣一听,按捺不住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心中又是惊讶又是震怒,“他怎能前脚遣人退婚,后脚就自己逃往了凡间呢?
堂堂凤族少主难道就这么一点担当吗?”
看着动怒的鞠衣,和坐在正位上面色亦是露出不满的天妃月影,雀语心中愈发惶恐,只能硬着头皮接着道:“鞠衣仙子莫怪,都怪妾身与夫君平日里疏于关心这儿子…竟不知他不但自幼便爱在西天听众神佛传道,长大后更是因此没有半点想要成家立业的想法。
若非妾身与夫君只有他这一个儿子,他知晓自己将来注定是要担起凤族重任,成为族长的,妾身揣测他都要径自出家去往西天问道了!”
顿了顿,看着面色不善的三姐妹,雀语接着道:“是妾身鬼迷心窍,以为给他娶个貌美聪慧的仙侣回家,便能断了他那佛心,让他日后能够更好地接手凤族。
谁料,适得其反,引起了他的反抗,竟是偷偷地串通那司命星君入了轮回,去往了凡间历劫去了,一时之间我等都不晓得他何时才能归来……”说着,想到好不容易养大的儿子竟是这般不听话,雀语忍不住眼眶湿润。
鞠衣看着如此模样的雀语,心中只觉一股闷气无处发泄,只能沉沉地呼出口气,接着道:“夫人既知少主性子,就不该在大姐姐面前替我们求来这婚事!
如今婚事将近,新郎却突然悔婚逃走,我鞠衣虽不是什么上神上仙,在这仙界也不过倚仗着当天妃的姐姐,但也不是好欺负的!
此事既是夫人做下的糊涂事,就请夫人说说现下如何处理吧!”
雀语听了鞠衣的话,看着怒气冲冲的鞠衣和另外两个隐而不发的人,心想着这鞠衣仙子的大姐到底是北坻天君在三生石上承认了的仙侣天妃,自己招惹不得;而自己私心也是想促成这一门亲事,让凤族和仙界更加亲近。
于是,她眼神暗示了一下自家夫君,收到暗示的凤谨容接着对鞠衣道:“我那不孝子能做出此事惹怒鞠衣仙子,归根结底不过是尚未通情根。
然我与贱内皆相信鞠衣仙子聪慧美貌,定能让我那不孝子生出情丝。
你们当是良配,鞠衣仙子也是我凤族唯一认可的少主夫人!”
如此高帽戴在了鞠衣头上,鞠衣却明白他们就是想要不了了之,既不打算给个交代,甚至还不想退此婚!
鞠衣听了忍不住发笑,看着他们道:“少主己遣小厮亲自送来了退婚书,想来我两人也是缘分浅薄,既如此,族长同夫人就莫再提什么良配了。
只是当初是夫人亲自前来帮少主求娶的我,而今因少主的原因婚事做不成了,还请夫人亲自帮我澄清,莫毁了我的清誉,连累了几位姐妹。”
雀语一听鞠衣竟然也同意了自己儿子的胡闹,想要退婚,当即急得忍不住头脑发昏,踉跄一下,慌忙道:“衍儿如今去往凡间历劫,投胎为人定是要历那情劫的,鞠衣仙子若是不弃,可去往凡间寻找衍儿。
你们是否有缘,总归要相处了才知晓,哪能因为他一时糊涂就真退了婚去?
你们的婚事将近可是仙界的许多仙家都知晓的,此时不了了之,一口难敌众口,只恐沦为三界笑柄啊!”
“夫人何怕?
因您儿子不将此婚事当回事而造成的后果,沦为三界笑柄的又不是只有你们凤族,还有我们众姐妹呢!”
艳炽看着雀语竟然开始试图道德绑架她的二姐姐,让她不同意退婚,还要去往凡间陪着那凤衍历劫培养感情,忍不住暗叹他们如意算盘打得真响,心中生出股无名火来,开口讥讽道。
雀语听见艳炽如此暗讽自己,却是无法回怼,心中愈发苦恼、难受。
凤谨容念及凤族颜面和自家夫人心情,只好望向月影,再次恭敬开口道:“天妃娘娘,您的几位妹妹尚年幼,就算她们不在意仙界其他人的看法,您贵为天妃身处高位多年,亦该明白人言可畏的道理,难道也不在意吗?
…况您当年同北坻天君成婚前,天君心中亦是无甚情爱,可最后不还是娶了您,此一时非彼一时,您应当能懂此道理,明白吾儿此刻的心思吧?”
月影没想到凤谨容竟然胆大妄为到胆敢提及自己了。
她当年是如何嫁进这天宫,从凡间小小一花妖成为北坻天君的天妃之事,一首是仙界许多仙家耻于提及的,也是她本人不愿提及的。
因为她知道北坻根本不爱她,当年若非是仗着北坻正首,自己挟恩图报,自己哪怕再修炼个上千年也不一定能嫁进来。
所以听见凤谨容现在这般明示暗讽,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话,月影瞬间动怒,喝道:“放肆!”
凤谨容假装害怕地低头不语,月影气的胸腔上下起伏。
她在场的两个妹妹同样没想到这凤族竟然如此胆大。
鞠衣看着面色难看的大姐姐,明白今日之事若不能先将凤谨容和雀语忽悠过去,只怕两人心有不甘还要再次口出狂言,说些更加惹怒她们的话。
她和艳炽尚且不要紧,但她明白大姐姐走至今日,宫中仙婢都换了好几波,就是因为十分介意别人知晓她是如何当上这天妃的。
大姐夫北坻天君不喜欢她,甚至因为她挟恩图报要求自己娶了她之事,婚后几乎未踏入过皎玉宫。
大姐姐在仙界看似高高在上,威风凛凛,实则却是可怜无比…可是,大姐姐当年那么费尽心思地想要嫁给北坻天君,也是为了他们这几个妹妹。
所以,谁都能怪她不择手段,在背后嘲她笑她,可他们这些做妹妹的不能!
而且他们也必须永远记得这份恩情。
鞠衣看了看月影,冲着凤谨容和雀语开口道:“行了,别说了,我同意便是。
不过先说好,倘若我去往凡间同少主一起历完劫后,两人依旧是互无情意,那这婚事依旧是要作罢的。
而且凤衍必须亲自向我磕头求恕今日的无故退婚之事。”
凤谨容和雀语两人相互示意,见鞠衣竟然己经同意了,便也不再多费口舌,多生事端,于是点头应下了。
月影知晓鞠衣是为了自己才突然妥协同意了,心中忍不住难过,看向凤谨容等人的目光便愈发不善起来,厉声道:“本宫也是今日才知晓凤族的族长和夫人口才是如此之好。
只是,本宫是何身份,尔等又是何身份?
本宫同天君的心思岂是尔等可以揣测?
今日,二妹妹既己应允,本宫便不再多言;他日,两人若未在一起,少主再未亲自来向二妹妹赔礼道歉,就莫怪本宫届时降罪于你凤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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