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枫的太阳穴突突跳动着，后脑勺被枪管抵住的金属凉意顺着脊椎蔓延到指尖。
汗珠混着车厢里腐烂水果的酸臭味滑进衣领，他的喉结在黏腻的皮肤下艰难滚动，耳畔是铁皮货车碾过碎石的咯吱声——这和他想象中跨国高薪工作的待遇差了十万八千里。
"新货到了！
"缅北毒辣的阳光劈开车门时，许枫被踹得踉跄栽进泥地，膝盖撞上块棱角分明的石头。
他蜷缩着用余光扫视周围：三米高的铁丝网挂着带倒刺的电缆，岗哨上穿迷彩服的男人正给霰弹枪装弹，空气里飘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武校毕业就这点出息？
"赵强踩着鳄鱼皮鞋蹲下来，烟头几乎戳到他眼球。
这男人右脸有道蜈蚣似的刀疤，说话时喉结在松弛的皮肤下滑动，"听说你练过洪拳？
"许枫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三天前同学聚会上推杯换盏的画面还晃在眼前，李明举着茅台酒瓶说"缅北园区月薪五万包机票"时，母亲化疗账单正压在他保安制服口袋里沙沙作响。
此刻他咽下满嘴铁锈味，肩膀夸张地发抖："那、那是体育课选修......"刀疤脸突然揪住他头发往水泥墙掼去，许枫在撞击瞬间卸了七成力，后脑勺却仍震得嗡鸣。
他顺势瘫软在地，像条搁浅的鱼般大口喘息，余光瞥见墙角监控器红光一闪。
"今晚先学打电话。
"赵强扔来本写满电话号码的册子，封面"话术宝典"西个烫金字刺得人眼睛疼。
当铁门在身后哐当锁死时，许枫摸到裤缝里老张偷偷塞的塑料片——是半截磨尖的牙刷柄。
"新来的？
"满脸淤青的中年男人挪到他身边，破旧的衬衫领口露出脖颈电击伤，"叫我老张就行。
"他说话时始终盯着巡逻的打手，指尖在积灰的地面划出蛛网般的线条："东侧厨房每天三点运菜，西墙电网每星期西检修......"许枫正要开口，后腰突然传来剧痛。
阿三的军靴带着风声踹来，他故意被踹得扑倒在污水沟里，手肘擦破的伤口火辣辣地疼。
这个纹着象神刺青的打手总爱把槟榔渣吐在囚犯饭碗里，此刻正拎着电棍狞笑："中国猪还想吃饭？
""三哥消消气。
"许枫缩着脖子把饭盆推过去，袖口里老张给的塑料片抵住脉搏。
当阿三抬脚要踩他手指时，他浑身肌肉瞬间绷紧又强迫自己放松——监控摄像头正在屋顶转动。
深夜，许枫在二十人挤着的通铺上盯着霉斑天花板。
老张的鼾声里混杂着缅甸语的咒骂，而他在脑海中反复勾勒赵强腰间那串钥匙的形状。
当阿三醉醺醺踹开铁门说要"挑个沙包"时，许枫被拽着头发拖向刑房，水泥地留下的血痕像条蜿蜒的赤蛇。
"上次那个挨了三棍子就咽气了。
"阿三甩着带倒刺的警棍，满嘴酒气喷在他脸上，"你说你能撑几......"许枫突然剧烈颤抖起来，这次不是装的。
后腰被踹的位置腾起诡异的灼热，血管里仿佛灌进了滚烫的钢水。
他听见自己心跳声震耳欲聋，像武校擂台上那面牛皮战鼓在轰响。
阿三的警棍带着破风声砸向太阳穴的瞬间，许枫瞳孔里炸开漫天血雾。
他听见自己颈椎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却在千钧一发之际以诡异的角度后仰——这是人体绝对达不到的柔韧度，像是被无形丝线牵引的木偶。
"咔！
"警棍擦着鼻尖砸进水泥墙，火星迸溅中许枫的视野突然蒙上猩红滤镜。
血管里奔涌的滚烫洪流冲开天灵盖，他清晰看见阿三脖颈动脉跳动的频率，甚至能闻到对方胃里发酵的米酒酸味。
军靴踹向肋骨的刹那，许枫左手如毒蛇绞住阿三脚踝。
骨骼碎裂声与惨叫声同时响起时，他右肘己轰在对方喉结上。
阿三两百斤的身躯炮弹般撞翻铁架，生锈的刑具哗啦啦倾泻而下。
"缅北象神？
"许枫抹了把嘴角血迹，拎起带倒刺的警棍。
此刻他每个毛孔都在喷吐灼热气息，武校练了十年的洪拳套路在神经末梢沸腾重组。
阿三挣扎着去摸腰间匕首，却被棍尖精准点中腕骨，清脆的骨折声像捏碎核桃。
当许枫踩着阿三胸口拔出插进墙体的匕首时，监控摄像头突然爆出电火花。
他浑身肌肉倏然绷紧，听见三十米外走廊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身体里沸腾的力量潮水般退去，膝盖砸在地面的瞬间，他咬牙将匕首塞回阿三手中。
铁门被踹开时，许枫正蜷缩在血泊里剧烈咳嗽。
赵强的鳄鱼皮鞋停在他眼前，枪口慢慢挑起他下巴："三分钟前监控故障，挺巧啊？
""三哥...三哥喝多了自己摔的。
"许枫颤抖着举起青紫交加的手臂，袖口露出被电棍灼伤的焦痕。
老张突然扑过来跪在地上哭喊："赵爷明鉴！
阿三非要教新人规矩，自己滑倒撞到刑架了！
"赵强眯眼盯着刑房里扭曲的铁架，突然朝许枫小腿开了一枪。
子弹擦着筋骨飞过时，许枫硬是咬着腮帮子没动——温热血流顺着裤管淌进鞋里，反而冲淡了肌肉过度撕裂的剧痛。
"把这废物拖去医务室。
"赵强吹散枪口硝烟，皮鞋尖碾过许枫中弹的伤口。
当众人手忙脚乱抬起阿三时，他忽然弯腰在许枫耳边轻笑："武校选修课教徒手拆刑架？
"深夜禁闭室里，许枫瘫在霉味刺鼻的床垫上数呼吸。
过度使用的肌肉还在不受控制地痉挛，胃部抽搐着想吐却只能干呕酸水。
铁窗漏进的月光里，他盯着自己仍在微微发颤的指尖——那会儿捏碎阿三脚踝的触感还烙在掌心。
"他们给阿三打了三针吗啡。
"老张的声音混着蟑螂爬过墙缝的窸窣声，从通风管传来，"赵瘸子刚才查了所有监控记录。
"许枫用牙齿撕开裤腿包扎伤口，咸腥的血味让他保持清醒。
当走廊传来钥匙串晃动的脆响时，他迅速将染血的绷带塞进墙缝，整个人蜷缩成虾米状发抖。
铁门观察孔闪过半张刀疤脸，瞳孔在黑暗里泛着野兽般的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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