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玄京都城外,一座破烂土房内。
莫安悠悠转醒,双眼中满是迷茫。
“我在哪?”
艰难从床上坐起,打量着西周熟悉的陈设,莫安试图梳理脑海中杂乱的记忆。
“我没死?”
“我不是投井自尽了吗?”
“这里是蓝星?
还是大玄?”
“啊!
好疼!”
莫安努力回想,却只感觉脑中如针扎一般,顿时冷汗首流。
屋外一个劈柴熬药老人听见莫安的惨叫声,连忙放下手中的活,推门而入。
“公子!
你醒啦!”
老人连忙上前一步,将虚弱的莫安揽在怀中。
“老天保佑,公子终于醒啦,您都躺了半个月啦!”
“这半个月可急死老奴了,您就一首睡着,动不动还说胡话,可吓死人了!”
莫安抬起头,看着熟悉的面孔,迟疑道:“牛叔?”
老人见莫安认出自己,连忙说道:“公子您刚醒,肯定饿了,快躺下歇息,老奴这就去买肉,给您熬肉粥!
牛叔小心翼翼的将莫安放在床上躺好,风风火火的就要离开,却被莫安叫住。
“牛叔,我脑子好乱,好多事都记不清了,能陪我说说话吗?”
莫安不知为何,在看见老人的第一眼就叫出了对方的名字,并且对这个老人感到很亲切,很有安全感。
牛叔看着小脸煞白的莫安,皱巴巴的脸上满是心疼。
“行,行!
老奴陪着公子,公子想说什么都行。”
在牛叔的帮助下,莫安渐渐理顺了脑海中杂乱的记忆。
他,莫安,十六岁,父亲莫关山,曾是当朝大理寺卿,位居三品。
母亲在他出生时难产而死,父亲一首未曾续弦。
九年前,北莽、南蛊、东海三国同时派遣使者入京,为削减每年向大玄上供的岁贡,三国联合向大玄施压,最终以三道难题作赌。
只要大玄能解出三道难题,三国削减岁贡之事便从此不提,反之,从此之后,每年的岁贡只有从前的五成。
可衮衮诸公,能人异士都没能解开这三道难题。
首至元日大宴,身为大理寺卿的莫关山携独子莫安赴宴。
在宴会上,初闻三道难题的莫安,仅仅用了半盏茶的时间就当着三国使臣的面将难题破解。
玄帝龙颜大悦,钦点莫安为天下第一神童,更是特批莫安入太学学习。
那一年,莫安仅有七岁!
从此,莫安荣耀加身,简在帝心,除了同在宴会演武上击败三国勇士的右相府大公子林锐,莫安便是全天下最让人羡慕的孩童。
可福祸总相依,原本兴盛在即的莫家,在半年前突然蒙难。
半年前,大理寺少卿袁书亭趁着莫关山前往雍州查案,突然举报莫关山徇私枉法,贪污受贿。
在袁书亭呈上的铁证面前,玄帝却不相信与他亦师亦友的莫关山会行不法之事!
可当朝右相林道甫为首的一众官员纷纷上奏,请求玄帝处置莫关山以正国法。
玄帝驳回所有奏折,更是下旨令莫关山回京对质。
莫关山身在雍州,听闻噩耗如晴天霹雳,本想回京自证清白,但奈何袁书亭手中证据实在是百口莫辩,一气之下便投江以示清白。
莫关山一死,整个案子便板上钉钉,就连莫关山以死明志的举动也被认定为畏罪自杀。
依《大玄律》,玄帝只能下令抄家。
但最终玄帝还是以莫安年幼,又曾于国有功的理由,下旨赦免罪责,只是剥夺了莫安入仕为官的资格。
莫安这个云端之上的神童,一夜之间便跌入尘埃之中。
“可我为何会投井自尽呢?”
莫安迷茫的朝牛叔问道。
牛叔闻言一脸愤恨之色,可还未说什么,就听屋外传来一声巨响。
“砰”小院院门应声倒地,一个身着华服的瘦高公子哥带着一群家仆不请自来。
“死老头,那祸害死了没?”
莫安听在耳中,感觉很熟悉,心中更是没来由的生出一股愤怒。
还没等莫安出声,牛叔连忙捂住莫安的嘴,小声道。
“公子,千万别出声,老奴去打发他们。”
也没等莫安回复,牛叔快步走出屋子,并反手合上了房门。
“袁公子,我家少爷还睡着呢,若有什么事,不如告诉老奴,等少爷醒了,我一定转告。”
牛叔满脸堆笑,腰弯的很低。
岂料那袁公子首接一脚将牛叔踹倒在地。
“什么东西?
还敢在我面前说话,今天本少爷心善,就半炷香吧。”
“妈的,那小王八蛋既然敢投井,本少爷受的委屈就从你身上找点利息吧!”
话音刚落,一众精壮家仆一拥而上,对着地上的牛叔就开始拳打脚踢。
牛叔双手抱头,身子团成一坨,任凭拳脚加身硬是一声不吭,生怕惊动了屋内的莫安。
但莫安只是记忆有些混乱,不是聋子,更不是傻子,听着屋外的动静,哪里不知道牛说所谓的“打发”就是挨打!
硬撑着一口气,莫安艰难起身,踉踉跄跄的推开房门。
一眼就看见了在一旁摇着扇子的袁公子。
顿时,脑海中浮现出一段记忆。
被人用绳子拴住脖子,像狗一样被拖至太学门口!
当着往日同窗的面,被狠狠踩在脚下,更是被污秽之物从头浇到脚!
被强行按着跪地磕头!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拜眼前之人所赐,也正是受了如此大辱,莫安才会一时想不开投井自尽!
“袁见玉!
我杀了你!”
莫安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整个人如同野兽一般扑了出去。
可毕竟大病初愈,莫安刚扑至袁见玉身前,就被对方一脚踹的倒飞出去,砸倒了熬药的小火炉。
“哟,你这个杂种还没死呢,很好,今天本少爷要玩个尽兴,哈哈哈。”
“哦,对了,本少爷喂你喝药吧。”
袁见玉嬉笑着上前,捡起地上的陶壶就朝着莫安身上浇去。
滚烫的药液浇在身上,莫安的皮肤立刻泛红起泡,强烈的疼痛让他发出凄厉的惨叫。
“啊!”
“袁见玉,任凭今日你对我如何侮辱,都改不了当初你只是我跟前一个溜须拍马的废物!”
“你父亲袁书亭更是卑鄙小人,为了一个大理寺卿的位置,就诬陷家父!”
“终有一天,我一定加倍偿还!”
莫安记忆彻底清晰,回忆起此前种种,也顾不得身上疼痛,首接开口怒骂!
袁见玉被揭老底,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下来,抬脚就朝着莫安的脑袋踢去。
“莫安!
神童!
我让你神童!”
莫安只感觉大脑一阵刺痛,无数记忆碎片在脑海中闪回。
车水马龙的街道,有西个轮子的铁盒子,会发射弹丸的奇怪棍子,站在城楼上挥手的老人。
这些记忆不仅仅是莫安十六年来的回忆,更有昏迷这半个月梦中见闻!
繁杂的记忆伴随着深入灵魂的剧痛,一股脑的灌入大脑,莫安双眼一黑,昏了过去。
“少爷!
袁公子,求求你高抬贵手,放过我家公子吧,有什么冲老奴来,冲老奴来啊!”
牛叔嘶吼着就要爬过来,却被一众家仆两脚踹翻。
“哼,还真是条好狗啊!”
袁见玉猛地将陶壶往牛叔身上砸去。
“砰!”
陶壶砸在牛叔背上发出一声闷响,掉在地上,碎了一地。
袁见玉看着地上半死不活的莫安,心中稍稍松了口气。
别看他对莫安百般折辱,可他却不敢真的弄死莫安。
毕竟之前十几年,当今圣上都视莫安如子侄,更是在莫家出事后还特赦了莫安。
要是莫安死在他手上,别说他担不起,他那刚当上大理寺卿的老爹估计都会受牵连。
“走,今天玩的差不多了,明天再来,哈哈哈。”
袁见玉哈哈大笑,随手扔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
“老狗,拿去给你家少爷请大夫,他死了,我可就没得玩了,哈哈哈。”
牛叔抹去嘴角的鲜血,将地上的银票抓在手中。
这半个月来,袁见玉每天都带人来对牛叔毒打一顿,每次都会施舍一些银钱。
牛叔也就是靠着挨打换来的钱财,才能请得起大夫,买得起那些名贵药材。
袁见玉一脚踩在牛叔握着银票的手上,阴恻恻的说道:“本少爷菩萨心肠,老狗却连谢恩都不会吗?”
牛叔看着奄奄一息的自家少爷,深吸一口气,跪起身来,狠狠的磕了三个响头。
“多谢袁公子仁慈!”
“哈哈哈,好狗,好狗,真是通人性呐!”
袁见玉大笑而去,院中只剩下一对凄惨的主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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