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吊灯的光晕在陆沉话音落地时倏然收拢，勃拉姆斯的圆舞曲像月光流淌过琴弦。
林悦看着舞池上方的星空穹顶缓缓旋转，十二束追光灯如同命运的手指，将陆沉与姜雨薇圈在光柱中央。
姜雨薇搭在他掌心的指尖微微蜷起——这是今夜第一个人性化的破绽。
陆沉揽住她腰肢的力道精准得如同丈量过，却在转身时让林悦看清他后颈沁出的薄汗。
那年他生日，他搂着她跳错三个拍子时，那里也曾蒸腾起同样的潮意。
"陆氏和姜氏联姻的话，城西那块地皮……""听说订婚宴要在私人岛屿……""当真是珠联璧合……""听说姜小姐特意去维也纳学了半年华尔兹？
""何止，陆总上个月包下整个交响乐团，就为给佳人排演专属圆舞曲。
"西周的窃语被弦乐揉碎成背景杂音。
林悦的指甲在香槟杯上刮出细小划痕，杯中气泡早己死寂如她冻结的回忆。
当年陆沉在宿舍楼下用荧光棒摆出的心形图案，此刻正化作姜雨薇颈间跳动的红宝石，将她的视网膜灼出细小的缺口。
林悦后退半步，高跟鞋跟卡进地毯玫瑰纹样的缝隙。
那些陈年往事突然从记忆裂缝里涌出：暴雨夜便利店共享的草莓大福、凌晨两点空荡地铁里交握的掌心、他温暖的手掌在她腰间肆意的推转。
原来所谓天生默契，不过是精心排演的事先张扬。
"小姐愿意共舞吗？
"深灰色西装袖口绣着暗银藤蔓，年轻绅士的邀约手势标准得如同礼仪教材插图。
林悦抬头时，正撞见舞池中央的陆沉完成一个教科书级的抛掷旋转，姜雨薇的钻石头冠在空中划出完美弧线，而他漫不经心掠来的目光如淬火刀锋，将她钉在原地。
"抱歉。
"她松开不知何时攥紧的左手，掌心月牙状血痕正在消退，"我的舞鞋……"话音未落，苏晴捏着吃剩的马卡龙凑过来时，林悦正盯着舞池边融化的冰雕天鹅。
糖霜碎屑随着闺蜜的抱怨簌簌落下："知道他家去年并购了多少品牌吗？
你拒绝的不是支舞，是通往铂金包世界的传送门！
"弦乐突然转为急促的琶音。
陆沉带着姜雨薇旋进光影交错的临界点，黑色礼服下摆与紫罗兰裙裾绽开又收拢，像两朵在暴风雨中相互绞杀的异色玫瑰。
林悦的视线背叛了理智。
光柱里陆沉正俯身与姜雨薇耳语，薄唇距珍珠耳坠不过毫厘，这个角度望去，竟像在亲吻她颈侧那颗朱砂痣——五年前，他也喜欢在她那处印下滚烫的齿痕。
"失陪。
"她仓皇后退撞翻侍应生的银托盘，香槟瀑布在裙裾绽开冷冽的花。
逃生般冲进休息室时，背后骤然响起变调的钢琴音——是陆沉踩错了半个拍子，抑或是她紊乱心跳产生的幻觉？
她转身的瞬间，二楼观景台某道视线如附骨之疽追了上来。
陆沉指间的香槟杯沿正凝结着细密水珠，一如那些无数个失眠夜他眼角未干的湿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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