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香混着腐肉的气味在祠堂内沉降。
林霜被铁链拴在供桌下,九十九颗骷髅佛珠悬在头顶,每颗木珠的孔洞都钻出脐带状的菌丝。
月光从窗棂的裂隙渗入,照见菌丝末端吸盘般的口器——它们正贪婪吮吸梁柱上悬挂的族谱,宣纸背面渗出黑红色液体,顺着"林氏长女"被烟熏黑的字迹蜿蜒而下。
液体滴落青砖的声响,像是婴儿吮吸乳汁的吞咽声。
"这是你娘胞衣里的血。
"祖母的裹脚布擦过她后颈的伤口,尸油混着香灰的气味刺入鼻腔。
老人枯爪捏着铜盆,盆中漂浮着林霜昨日被剪下的发辫。
发丝在符水中扭成青蛇模样,佛珠菌丝猛地扎入盆中,将黑红液体泵入族谱。
林霜看见自己的名字在宣纸上凸起血管,与历代姑婆被朱砂划去的姓名连成锁链。
锁链突然收紧,勒得她喉骨咯咯作响,恍惚间听见母亲投井时银镯撞击井壁的回声。
寅时的梆子声惊动供桌下的鼠群。
她突然感觉脊背触到某种蠕动的潮湿——青砖缝隙间正涌出胶状羊水,裹着胎发与碎骨漫过脚踝。
佛珠集体震颤,菌丝勒进她手腕旧伤,将血珠引向族谱上某个被虫蛀的缺口。
纸页突然撕裂,露出一张泛黄的《产厄录》,其上记载:*民国三十七年,三姨太双胎,留男葬女于樱树东三尺,以银镯锁魂......*羊水突然沸腾,裹挟着未成形的胚胎冲上屋顶。
林霜在西溅的黏液间看见幻象:祖母正用银针缝补女婴的嘴唇,佛珠菌丝从婴儿脐带钻入,吸食脑髓时发出吮吸骨髓的吱吱声。
五更鸡鸣刺破黑暗时,林霜被踹倒在柴房墙角。
腕间的荧光勒痕与族谱锁链图腾完全重合,她借着破晓的微光抠开墙缝,鼠洞深处传来婴儿呜咽。
指甲劈裂的疼痛中,她挖出个沾满胎脂的陶罐——七枚胚胎浸泡在琥珀色液体里,每个都戴着红绳银镯,镯内刻着与她相同的生辰。
液体表面浮着层油脂,折射出母亲投井那夜的月光。
最底层的胚胎突然睁眼,额心缀着颗与她如出一辙的朱砂痣。
林霜的指尖触到罐壁内侧的刻痕,那是母亲的字迹:*霜儿,逃!
* 字迹下方绘着北斗七星,与她手腕的疤痕位置完全对应。
罐中液体突然沸腾,胚胎们的脐带绞住她手腕,将玉镯拽向陶罐——银镯与玉镯相撞的刹那,祠堂方向传来佛珠炸裂的脆响。
她突然想起母亲临死前的呓语:"那些珠子吃过你姐姐的眼珠......"月光忽然大亮,她看见每颗佛珠内部都蜷缩着婴儿胚胎,最末那颗正长出与自己相同的泪痣。
菌丝从门缝涌入,缠住她的脚踝向祠堂拖行。
青石板留下长长血痕,血迹渗入石缝后竟开出血色樱花,每片花瓣上都嵌着女婴的乳牙。
子夜时分,林霜被按在祠堂中央的青铜祭台上。
九十九颗佛珠悬浮成环形,菌丝在她皮肤上刺出《女诫》经文。
祖母手持银针刺破她眉心,血珠坠入祭台凹槽的瞬间,整张族谱突然立起,纸页间伸出无数苍白手臂。
她听见历代姑婆的哭嚎从地底传来,玉镯中的血丝突然暴起,在空中织成母亲投井那夜的场景。
幻象中,母亲的尸体被铁钩拖出井口,腹部的剖痕里掉出两个银镯。
祖母用染血的剪刀剪断双胞胎的脐带,将女婴塞入陶罐:"养足怨气,才好喂珠子。
"林霜的太阳穴突突跳动——那个陶罐正是她白日挖出的容器。
幻象突然扭曲,她看见自己未来的女儿被按在同样的祭台上,佛珠菌丝正从婴儿囟门钻入。
祭台突然塌陷,她坠入地窖,三百具女婴骸骨在月光下泛着磷光。
每具骸骨都戴着红绳银镯,腕骨刻着"林"字。
最深处的冰棺里躺着具穿嫁衣的骷髅,右手紧握生锈的裁衣剪——正是她昨日自杀用的凶器。
骷髅突然转头,黑洞洞的眼窝里开出两朵血色樱花,花蕊中传出母亲的呼唤:"霜儿,看这里......""你终于来了。
"冰棺中的骷髅发出母亲的声音,下颌骨张合时掉出半枚长命锁。
林霜腕间的玉镯突然炸裂,血丝涌入骷髅七窍。
嫁衣瞬间恢复血色,母亲的亡魂从棺中坐起,指尖点在她额间:"北斗第七星,破军位。
"她后颈的疤痕突然灼烧,祠堂地砖浮现出星图——正是她全身疤痕的投影,与哥哥林骁背后的枪伤图案拼合成完整星宿。
佛珠菌丝突然发狂,缠住母亲亡魂拖向族谱。
林霜抓起冰棺中的裁衣剪刺入自己心口,血雾喷溅在族谱上的瞬间,所有被抹去的女性名字同时渗血。
玉镯碎片在空中重组,翡翠内壁浮现血字:*以汝之怨,饲吾之力*祠堂轰然坍塌,林霜在废墟中挖出半本《锁魂录》。
泛黄的纸页记载着佛珠的真相——每颗木珠以夭折女婴的脐带缠绕雷击木制成,需每月以处子之血喂养。
最后一行小字是她母亲的笔迹:*霜儿,第七夜月蚀时,用樱花根汁涂眼,可见生路。
*破晓时分,她腕间的荧光勒痕突然延伸,指向樱花树东侧三寸之地。
第一铲土挖开时,腐坏的樱花根须间露出一角油纸——包裹着母亲的血书与一对连体婴的骸骨。
她们的左手紧紧相握,六指关节处刻着哥哥林骁的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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