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初将名片放在柜台上，阳光透过玻璃瓶折射出的光斑正好落在"ZX"那两个字母上。
三天过去了，她依然没有联系周洵。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初初，你又在发呆。
"小林抱着一大捆满天星走过来，"王太太推荐的新客户在二号厅等你。
"秦初迅速将名片塞进围裙口袋，整理了一下头发走向会客室。
推开门，她愣住了——一位优雅的女士正站在她的永生花作品前，背影挺拔如兰。
"这个构思很巧妙。
"女士转过身来，指了指玻璃罩中的微型花园，"用苔藓做基底，搭配迷你玫瑰，创造出微观森林的感觉。
""谢谢您。
"秦初微微欠身，注意到女士手腕上的百达翡丽女表，和周洵那块是同一系列。
"我是秦初，请问您需要什么类型的花艺服务？
""周雅芝。
"女士伸出手，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雷霆车队的运营总监。
"秦初的手指僵在半空。
周...和周洵是什么关系？
似乎看出她的疑惑，周雅芝微微一笑："我是周洵的母亲。
"秦初的耳根瞬间烧了起来，脑海中闪过沈听禾搜索出的那些花边新闻——"赛车王子周洵夜会三女"、"豪门阔少一掷千金"..."我看了你为凯悦酒店做的婚礼花艺，很有灵气。
"周雅芝从包里拿出一份烫金请柬，"下个月是雷霆车队成立二十周年庆典，我想委托你负责全场花艺设计。
"秦初接过请柬，烫金的"20"字样在掌心发烫。
她应该拒绝的，这明显和周洵有关。
但职业本能让她脱口而出："能了解一下活动主题和场地情况吗？
"周雅芝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庆典在雷霆赛车场举行，晚宴设在维修区，我们希望打造速度与优雅的碰撞感。
"秦初不由自主地开始构思：钢铁与鲜花，机油与花香，阳刚与柔美...她的眼睛亮了起来："可以用工业风花器搭配娇嫩的花材，形成强烈对比。
""正合我意。
"周雅芝从名片夹取出一张卡片，"明天下午三点，来车队总部实地考察如何？
"秦初刚要答应，突然想起什么："周洵...知道您来委托我吗？
"周雅芝的笑容深了几分："这是我职责范围内的事，不需要他同意。
"她起身告辞，走到门口又回头，"对了，他明天下午有试车，不会出现在总部。
"秦初送走周雅芝，立刻给沈听禾发了消息。
不到十分钟，沈听禾就踩着十厘米高跟鞋冲进了花店。
"周雅芝亲自来委托你？
"沈听禾的声音高了八度，"你知道她是谁吗？
雷霆集团董事长夫人！
周家资产上百亿！
"秦初正在修剪的玫瑰枝"咔嚓"一声断成两截。
"而且，"沈听禾压低声音，"传闻周洵父亲去世后，她一手撑起了整个集团和车队。
在商场上人称铁娘子。
"秦初低头看着请柬，烫金边缘有些扎手。
这样的人物为什么会看上她的小花店？
"你必须接这个案子！
"沈听禾激动地抓住秦初的肩膀，"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不仅能打响花店知名度，还能接近周洵！
""我不需要接近周洵。
"秦初反驳，却想起咖啡厅里他眉尾那道疤痕。
"得了吧，"沈听禾翻了个白眼，"你这三天把那破名片摸得都快起毛边了。
"秦初张口想否认，却发现无从辩驳。
她确实把周洵的名片放在围裙口袋里，工作时总会不自觉地摸一摸，仿佛那是什么护身符。
"明天我陪你去车队。
"沈听禾己经拿出手机开始查地图，"记得穿那件藏青色连衣裙，显得专业又不老气。
"秦初望向窗外，一片梧桐叶正飘落在人行道上。
她想起周洵摩托车扬长而去的背影，心跳突然快了几拍。
***雷霆车队总部比秦初想象的还要壮观。
全玻璃的现代建筑群中央矗立着一座巨型风洞实验室，形似太空飞船。
沈听禾一路都在小声惊叹，而秦初则紧握速写本，试图记下每个细节。
"维修区改造成的晚宴场地很有特色。
"周雅芝带着她们穿过车库，停满赛车的空间里弥漫着机油和橡胶的味道，"但也很挑战花艺设计。
"秦初蹲下身摸了摸水泥地面："我可以在这里摆放一些金属质感的花器，搭配蕨类植物，营造出丛林从机械中生长的感觉。
""有意思。
"周雅芝挑眉，"继续。
""餐桌花艺可以用透明亚克力管做容器，里面悬浮各色花材，象征速度与色彩的流动。
"秦初越说越兴奋，手指在空中划出弧线，"主舞台背景可以用鲜花拼出赛道图案...""秦小姐很有想法。
"一个陌生的男声从身后传来。
秦初转身，看见一个穿着车队制服的高大男人倚在赛车旁。
他比周洵年长几岁，眉眼间有种玩世不恭的神态。
"宋徊，车队技术总监。
"他走过来伸出手，"周洵的朋友。
"秦初礼貌地握了握他的手，注意到他无名指上的戒痕。
"阿洵今天不在，真遗憾。
"宋徊似笑非笑地看着秦初，仿佛能看透她的心思，"他去了嘉定试新车。
"秦初假装没听懂他的暗示："我只是来谈花艺设计的。
""是吗？
"宋徊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划了几下递给她，"那他为什么问我你今天什么时候来考察？
"屏幕上是一条短信：她几点到？
—ZX秦初的耳根瞬间烧了起来。
周洵怎么会..."宋总监，"周雅芝冷冷地打断，"测试数据整理好了吗？
"宋徊立刻收起手机，做了个投降的手势："马上就去，周总。
"他临走前对秦初眨了眨眼，"期待你的设计，小花匠。
"周雅芝带她们继续参观，但秦初己经心不在焉。
周洵为什么关心她的行程？
是担心她搞砸车队的活动吗？
"这里是荣誉室。
"周雅芝推开一扇沉重的木门，里面陈列着无数奖杯和照片。
秦初的视线立刻被墙中央的巨幅照片吸引——年轻的周洵站在领奖台上，手里捧着冠军奖杯，身旁是一位面容严肃的中年男子。
两人长得极像，只是中年男子嘴角紧绷，而周洵笑得肆意张扬。
"周洵的父亲，"周雅芝的声音突然柔和下来，"也是车队的创始人。
"秦初走近细看，发现周洵右眉尾的疤痕在照片上己经存在。
那时他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眼神却比现在纯粹许多。
"他第一次夺冠。
"周雅芝轻轻抚摸相框，"也是最后一次和父亲同台。
"秦初不知该说什么，只能点头。
照片上周父的手紧紧搭在儿子肩上，指节发白，像是用尽了全力。
参观结束后，周雅芝在会议室正式委托秦初负责庆典花艺。
合同金额让沈听禾在桌下猛掐秦初的大腿。
"我有个要求。
"签完字，周雅芝突然说，"主桌花艺要用红玫瑰，周家传统。
"秦初犹豫了一下："如果是速度与优雅的主题，白色兰花可能更符合...""必须是红玫瑰。
"周雅芝的语气不容置疑，"周洵父亲最喜欢的。
"秦初刚要点头，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一阵熟悉的皮革混雪松的气息扑面而来，秦初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来了。
"我反对。
"周洵大步走到会议桌前，赛车服上还带着外面的热气，"红玫瑰土得掉渣。
""周洵！
"周雅芝皱眉，"这是你父亲——""父亲己经去世五年了。
"周洵打断她，目光却落在秦初身上，"如果你真是什么天才花艺师，就该知道红玫瑰在这种场合有多俗气。
"秦初握紧了笔。
她原本打算妥协的，但周洵挑衅的语气激起了她罕见的倔强。
"红玫瑰本身不俗，"她首视周洵的眼睛，"俗的是毫无创意的使用方式。
"会议室瞬间安静。
沈听禾倒吸一口冷气，周雅芝挑起眉毛，而周洵...周洵竟然笑了，那种发自内心的、眼角泛起细纹的笑。
"证明给我看。
"他拉开椅子坐下，"天才花艺师。
"秦初深吸一口气，翻开速写本："我们可以用红玫瑰，但要打破常规。
比如这样——"她快速勾勒出一个立体结构，"用金属丝编织成赛车轮廓，玫瑰点缀其中，象征热血与机械的融合。
"周雅芝凑近看草图，眼中闪过惊喜："很有创意。
""还不够。
"周洵突然伸手转动速写本，他的指尖沾着机油，在纸面上留下淡淡的痕迹，"如果能加入一些动态元素呢？
比如让部分花朵看起来正在飘落，象征速度感。
"秦初惊讶地抬头，正好撞进周洵专注的目光中。
他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细密的阴影，右眉尾的疤痕近在咫尺。
"可以配合干冰效果..."她不自觉地接上他的思路，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方案很快丰富起来。
周雅芝和沈听禾交换了一个眼神。
"就这么定了。
"周雅芝起身，"秦小姐，期待你的作品。
"会议结束后，沈听禾借口要去洗手间溜走了，留下秦初独自收拾图纸。
周洵靠在门边看她，阳光从他背后照进来，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为什么是我？
"秦初终于问出心中的疑惑，"城里有那么多知名花艺工作室。
"周洵耸耸肩："我妈喜欢你。
"他停顿了一下，"我也是。
"秦初的手一抖，图纸散落一地。
周洵弯腰帮她捡起，两人的手指在纸页间不经意相触。
"我是说你的设计。
"他站起身，语气恢复了那种惯常的漫不经心，"别想太多，小花匠。
"秦初把图纸塞进包里，努力忽略胸口那股莫名的失落："我不会让你失望的，周先生。
""周洵。
"他纠正道，"我叫周洵。
""我知道。
"秦初抬头看他，"赛车史上最年轻的年度亚军。
"周洵愣了一下，随即笑开："看来你做功课了。
"他摸出车钥匙，"送你回花店？
""不用，听禾开了车。
"秦初顿了顿，"谢谢你的...建议。
"周洵点点头，转身离去。
走到走廊尽头时，他突然回头："秦初。
""嗯？
""我喜欢兰花。
"说完这句没头没脑的话，他消失在了拐角处。
秦初站在原地，心跳如擂鼓。
她翻开速写本，发现刚才讨论时周洵无意间在角落画了一朵小小的兰花，线条笨拙却认真。
窗外传来引擎轰鸣的声音，秦初跑到窗边，正好看到周洵驾驶着那辆红色跑车驶出大门。
车速极快，却在出口处微妙地顿了一下，仿佛在等待什么。
阳光透过玻璃照在速写本上，那朵兰花似乎在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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