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幕墙外的雨像一张灰色蛛网，黏在32层的会议室外。
林默盯着HR张薇涂着裸色指甲油的手指，那枚蒂芙尼戒指正轻轻叩击着《协商解除劳动合同协议》。
“林哥，公司这次结构优化也是迫不得己……”她的声音裹着蜂蜜般的歉意，像在念一份AI生成的悼词。
空调出风口嘶嘶吐着冷气，林默后颈的汗却洇湿了衬衫领口。
他盯着协议上那行加粗的“N+1补偿金”，数字栏像被雨水泡过，墨迹晕成模糊的一团。
“林默心想：去年给王总连夜改述职PPT时，这女人还在朋友圈晒加班奶茶。
现在她的戒指倒是比我的婚戒还亮。
““上周王总还夸我带的项目毛利率提升15%。”
他的喉结动了动，听见自己喉咙里挤出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
张薇的睫毛膏在眼底投下一小片阴影：“董事会认为……中层的性价比需要重新评估。”
她推过一盒印着公司LOGO的纸巾，仿佛他下一秒就会嚎啕大哭。
“林默心想：性价比？
我他妈是快过期的打折酸奶吗？
“他抓起钢笔，笔尖悬在签名栏上发抖。
离职证明上那句“因个人原因离职”像条蠕动的蛆。
“林默心想：房贷还有二十年，小宝的英语夏令营要交尾款，陈琳的体检报告上还写着乳腺结节……“家庭冲突深化浴室镜子蒙着水雾时，陈琳的声音穿透门板：“猎头那边有回信吗？
我表弟在字节年薪六十万……”林默抹开雾气，镜中人锁骨处有一小块红斑正在蔓延——上周体检报告写着“压力性荨麻疹”。
“今天……我被优化了。”
他扯下毛巾擦头发，水珠砸在地砖上像微型炸弹。
陈琳涂精华液的手顿住了：“什么叫优化？
是裁员对不对？”
她的声音骤然拔高，“上个月你说要升总监，现在连工作都没了？”
“林默心想：她眼角的细纹比上个月深了。
结婚时我说要给她买带花园的房子，现在连主卧卫生间都要还三十年贷款。
““赔偿金够撑半年，我可以开滴滴或者……”“开滴滴？”
陈琳把SK-II瓶子砸在梳妆台上，“小宝班主任说全班就他没报名马术体验课！
你让他在同学面前抬不起头吗？”
林默瞥见小宝的数学试卷从门缝塞进来，37分上画着歪扭的流泪小人。
他突然想起HR说的“性价比”，胃部一阵抽搐。
午夜崩溃凌晨两点十七分。
笔记本电脑幽蓝的光映着未提交的周报：“本月超额完成客户续约率120%”。
床头柜上，降压药和防脱洗发水并排而立，宛如一对难兄难弟。
“林默心想：连续三年绩效A+有什么用？
新来的管培生会写Python，会陪领导打王者荣耀，而我连孩子的小学数学题都解不开。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前同事群里弹出消息：欢送林哥！
江湖再见！
配图是行政小妹抱着他的仙人掌盆栽自拍。
陈琳在梦里呓语：“学区房……积分落户……”他摸到床头柜深处的烟——戒了五年，此刻尼古丁的焦油味竟比房贷数字更让人安心。
窗外雨停了，城市在天际线处泛着铁锈般的红。
林默摸到手机，外卖平台弹出一条新通知：恭喜！
您己通过新手期，接单单价降至4.2元/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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