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幢的梵文锁链在叶安笔视网膜上残留着金色灼痕。
坠落中他紧攥盛语沫的手腕,少女粗布衣衫下露出的淡金鳞纹正与青铜钥匙产生共鸣,在黑暗中划出流星般的轨迹。
"砰!
"叶安笔的脊背撞在青砖地上时,鼻腔里灌满陈墨与腐纸的气味。
盛语沫压在他身上,发间的紫毫笔不知何时己断成两截,笔尖的金血在青砖上画出残缺的符咒。
那些血迹很快被砖缝吸收,地面浮现出经络般的红色纹路。
"往生客栈..."盛语沫喘息着指向三丈外的界碑。
那石头表面布满蜂窝状的孔洞,"往生"二字正在渗出新鲜血液,裂纹诡异地组成叶安笔在考场见过的玉髓墨锭形状。
叶安笔的青铜钥匙突然发烫。
他这才注意到客栈檐角挂的七盏灯笼——每盏灯罩都是人皮制成,表面浮动着《女诫》的原文。
当风吹过时,那些"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文字像蜈蚣般爬行起来。
"别看那些字。
"盛语沫的易容面具被汗水浸透,边缘卷起露出小片瓷白的肌肤,"老板娘在用贞节牌坊炼化活人..."话音未落,客栈大门无声开启。
门缝里伸出布满字迹的苍白手臂,腕骨处凹陷的锁孔与叶安笔的钥匙完美匹配。
那只手按在界碑上时,石碑突然裂开,露出里面封存的《山河志异》第二残篇——正是青石镇纸上缺失的那页。
"进来吧,第七位候选者。
"门内的女声让盛语沫浑身紧绷,"你的小相好撑不过三更了..."叶安笔刚要迈步,盛语沫突然拽住他的腰带。
这个动作让她的粗布外衫滑落半肩,露出锁骨下方淡金色的鳞状咒纹——与祖父临终前塞给他的青铜钥匙齿模分毫不差。
"记住,无论看到什么都别碰。
"她声音压得极低,"往生客栈的规矩是..."檐角灯笼突然全部自燃。
绿光照亮门内景象:一个由《女诫》文字组成的人形坐在柜台后,没有五官的脸部中央嵌着玉髓墨锭。
当它起身时,叶安笔看到它的双腿竟是《列女传》的竹简拼接而成。
"血契带了吗?
"老板娘的手指划过柜台,留下深可见骨的刻痕,"没有就留下眼睛当押金。
"盛语沫从书箱底层抽出羊皮卷。
展开时叶安笔看到上面用金线绣着"代笔人血契"五个古篆,但后半截被血污遮盖。
老板娘检查契约时,她颈后的咒纹突然发光,在墙上投射出青铜巨门的虚影。
"叶家的钥匙,盛家的咒。
"老板娘发出砂纸摩擦般的笑声,"三百年了还是这套把戏。
"她突然撕开自己的胸膛——那里没有心脏,只有个旋转的墨漩涡。
漩涡中心浮出张人皮契约,空白处钉着七枚眼球,最新那枚还在渗血。
"签了它。
"老板娘将烟杆戳在叶安笔心口,"用你的文心发誓完成《山河志异》。
"叶安笔咬破食指时,盛语沫突然剧烈咳嗽。
她吐出的不是血而是细小的玉屑,那些碎屑落地后组成卦象。
老板娘见状猛拍柜台,所有灯笼同时炸裂,飞溅的绿色火油在空中凝成"牝鸡司晨"西个大字。
"女子干预文道,当受墨刑!
"血色文字如箭射来。
盛语沫推开叶安笔,自己左肩被贯穿,伤口处立刻开始琉璃化。
叶安笔的青铜钥匙自动飞起,在穿透老板娘眉心时带出墨汁而非鲜血。
契约上的空白处突然浮现血色条款:"缔约双方记忆互通,痛觉相连,寿元共享"整座客栈开始倾斜。
往生牌从梁上坠落,叶安笔接住最近的那块,上面刻着"永昌三年状元叶怀瑾"——他祖父的名字。
牌位裂开的瞬间,白发老者的幻象浮现,枯瘦的手指首指他怀中残篇。
"安笔我孙..."幻象的声音带着杂音,"小心初代..."老板娘的身体突然爆裂,《女诫》文字如蝗群扑向盛语沫。
叶安笔挥笔写下"焚"字,却发现火焰反噬自身。
危急时刻,盛语沫将断笔刺入自己心口,蘸着金血在他掌心写下镜像字。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金光炸裂的刹那,叶安笔看到客栈外墙剥落,露出由无数典籍砌成的真实结构。
最外层是永昌年间的《禁女学令》原件,此刻正被某种力量从内部撕开。
老板娘残余的头颅在空中狞笑:"记住!
所有文字都是活的!
"地板突然塌陷。
下坠中叶安笔紧握残篇,羊皮纸燃烧形成的灰烬护罩外,真言海的黑色波涛正在翻涌。
那些浪花每个都是被放弃的创世设定,最近的一个浪头上,漂浮着与盛语沫容貌相同的女子,她心口插着的正是初代代笔人的紫毫笔。
"别看那些!
"盛语沫的手终于覆上他的眼睛,但叶安笔己经听到了真言海的低语——那声音由无数作者的叹息组成,重复着永恒的问题:"如果重来一次,你会选择不同的结局吗?
"在彻底坠入黑暗前,叶安笔最后看到的,是客栈老板娘崩溃时露出的青铜钥匙齿模,与海底若隐若现的五口青铜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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