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生用美工刀划开快递箱时,刀刃突然崩了个缺口。
泡沫纸包裹的物体在台灯下泛着青铜特有的冷光,当他扯开最后一层油纸,整间出租屋的电路突然发出尖锐的蜂鸣。
那是一张半旧的傩面具。
饕餮纹在眉心处裂开细缝,两颊的雷云纹爬满铜绿,下颚处的獠牙却异常光亮,仿佛被无数双手摩挲过。
林秋生的指尖刚触到凹陷的眼窝,窗外的暴雨骤然狂暴,雨点砸在玻璃上的声响竟与傩面内传来的金属碰撞声完全同步。
"叮——"面具翻转时,一枚生锈的青铜钥匙从眼洞滑落。
钥匙表面的符咒像蜈蚣般扭曲,林秋生凑近细看的瞬间,符咒突然渗出血珠。
他慌乱后退撞翻椅子,发现钥匙坠落的轨迹在木地板上烫出焦痕,组成八个篆体字:"七月初七,魂归故里"手机在桌角疯狂震动。
老家堂叔发来的照片里,林家祠堂的供桌狼藉不堪,历代先祖牌位碎成齑粉。
最后一条语音带着哭腔:"供桌上的糯米全变黑了,你爷爷的寿衣...在灵堂里飘..."林秋生抓起车钥匙就往门外冲。
楼道感应灯忽明忽暗间,他瞥见电梯镜面里的自己——左肩不知何时趴着个穿红肚兜的童尸,腐烂的小手正往他耳朵里塞槐树叶。
导航显示回古槐村只要一小时车程,可仪表盘上的里程数在驶入国道后开始诡异跳动。
后视镜里始终有个戴帷帽的老妇在数纸钱,青灰色的手指每捻过一张冥币,轮胎碾过路面的声响就变得像踩碎人骨般清脆。
"小伙子,买路钱不够咯..."老妇突然抬头,帷帽下露出半张融化的脸。
林秋生猛踩刹车,却发现方向盘自动向右急转,车灯照亮的路牌上,"古槐村"三个字正在渗出沥青般的黑血。
祠堂门前的石狮在雨夜里双目泣血,林秋生摸到门环时,铁锈竟在他掌心蚀出八卦纹路。
供桌上碎裂的牌位突然全部立起,写着"林氏第三十七代乩童守正"的灵牌正对着他缓缓渗出黑血。
暗处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他看见爷爷生前穿的藏青长衫无风自动,袖口垂下几缕灰白头发。
"啪嗒!
"傩面自行扣在他脸上,剧痛从太阳穴炸开。
无数声音在耳畔嘶吼,祠堂梁柱上的镇魂铃疯狂作响。
当林秋生再次睁眼时,供桌上的烛火全部变成幽绿色,七个身穿明代道袍的老者正用空洞的眼眶凝视着他。
最中间的老道举起只剩白骨的手,供桌轰然开裂。
地砖下露出的青铜锁孔与钥匙纹路完美契合,转动瞬间,地底传来锁链崩断的脆响。
林秋生坠入黑暗前最后看到的,是那滩黑血凝成的符咒——与快递纸条上的血字如出一辙。
腐臭的血腥味钻入鼻腔时,他发现自己站在万历西十七年的刑场。
黑袍方士林玄真正将傩面扣在脸上,桃木剑挥出的八卦阵困住倭寇尸鬼。
鼎中三千童尸随着南洋术士的人骨笛声浮沉,当血袍术士转头露出陈青岩的面容时,爆炸的气浪将林秋生掀回现实。
消毒水的气味刺得太阳穴生疼。
左手腕的暗红印记正在渗血,护士说他己经昏迷三天。
当值夜医生掀开纱布,傩面纹身正在吞噬止血棉,青铜饕餮的獠牙己生长到锁骨位置。
"戌时三刻,该还债了。
"陈青岩的怀表链垂下翡翠扳指,与幻境中血袍术士的饰物分毫不差。
窗外槐树枝桠间晃动的红肚兜孩童,正将惨白的小脸贴在玻璃上,眉心朱砂痣红得像要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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