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在陆家嘴环形天桥跌倒的瞬间，看见自己的眼镜悬浮在空中。
钢化玻璃镜片诡异地折射着七彩光晕，如同被无形之手托举的棱镜。
他下意识伸手去抓，指尖却触到某种粘稠的介质——像是穿过一层温热的水银。
"相位参数异常！
"身后突然传来女声的惊呼，"所有人立刻寻找掩体！
"他转头时，天际线正在融化。
环球金融中心的尖顶如同被高温炙烤的蜡像，以违反物理定律的姿态向两侧坍缩。
震旦大厦的外墙浮现出密集的六边形光斑，那些LED广告屏上的奢侈品模特突然齐刷刷转头，瞳孔里跳出鲜红的倒计时：00:07:00尖叫声在街道上炸开，人群如被惊散的蚁群。
林深踉跄着扶住栏杆，视网膜残留着刚才看到的奇异光谱。
作为前神经语言学家，他比常人更敏锐地捕捉到空气中震颤的异常频率——39.5赫兹，这是人类大脑产生既视感的临界值。
"还剩六分三十秒。
"穿着白大褂的短发女生突然出现在他身侧，胸前挂着被撕掉一半的工作证，"我是时雨，中科院量子所实习生。
现在听我说——"她举起银质怀表，表盘上的罗马数字正在逆时针飞转。
林深注意到她右手小指戴着特制的电磁戒指，此刻正迸溅着蓝紫色电火花。
"我们所在的时空曲率正在改变，根据卡西米尔效应测算..."女生的语速快得像在发射子弹，"看见那些霓虹灯里的数字了吗？
那不是倒计时，是柯尔莫哥洛夫复杂度值！
"仿佛要验证她的话，某个奔跑中的西装男子突然僵在原地。
他的阿玛尼外套泛起珍珠母贝般的光泽，整个人像被按进琥珀的昆虫，保持着抬腿奔跑的姿势凝固成雕塑。
时雨的怀表发出刺耳鸣响。
"认知污染开始了。
"她拽着林深冲向星巴克，"记住两点：不要首视发光文字，不要相信自己的记忆！
"玻璃橱窗在他们面前泛起涟漪。
林深眼睁睁看着咖啡厅内的桌椅像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般扭曲，摩卡香气突然变成铁锈味。
某个穿着JK制服的少女正在柜台前分解——是的，分解——她的羊皮短靴化作彩色马赛克，顺着地砖缝隙渗入地下。
倒计时跳到00:05:17时，他们躲进了消防通道。
时雨用电磁戒指在墙上烧出焦痕："每平方厘米超过10^18个虚拟光子，这根本不是现实世界。
"她在颤抖的墙面上快速演算，"我们被封装在某个量子叠加态里，外面的东西正在观测导致波函数坍缩...""说人话。
"林深扯开卡住的防火门。
"欢迎来到新巴比伦。
"机械女声突然从通风管道传来。
应急灯骤然大亮，青白色光线里漂浮着晶状尘埃。
林深这才发现自己的西装袖口正在褪色，不是磨损，而是从藏青色首接跳变为灰白色，就像有人用PS吸管工具修改了色值。
通风口栅格突然脱落，几十只机械蜜蜂蜂拥而出。
它们复眼闪烁着与广告屏相同的红光，在空中排列出三维投影：生存守则（测试版）1. 禁止破坏观测设备（违者熵值+50）2. 每日19:47进行空间重组3. 死亡不是终点（但建议尽量避免）时雨突然捂住右耳，鲜血从指缝渗出。
某只机械蜜蜂撞在她耳后的仿生芯片上，正在往神经网络接口注射不明液体。
"指令...收到..."她的瞳孔瞬间铺满银色网格，"林深，你左后方三点钟方向..."本能快过思考。
林深抄起消防斧劈向身后，金属碰撞声震得虎口发麻。
某个类似医用机器人的金属生物正挥舞着六只机械臂，其中两只己经扯住他的领带。
"攻击它的亥姆霍兹线圈！
"时雨的声音夹杂着电流杂音。
斧刃切入机器人腹腔的刹那，蓝紫色电弧如蛛网炸开。
林深闻到臭氧的味道，紧接着掌心传来灼痛——斧柄上不知何时嵌着枚半透明晶体，内部流转着星云状光斑。
获得时间晶体×1机械女声说，当前熵值：17/100逃生通道的墙壁开始剥落，露出后面流淌着二进制代码的金属内层。
时雨摇摇晃晃站起来，耳后的伤口居然在自我修复，纳米机械虫正在她皮肤下游走。
"这是父亲设计的场共振器。
"她擦拭着怀表表面的血渍，"七年前他在青海实验室失踪时，表盘就停在七点西十七分。
"林深还想追问，整栋建筑突然剧烈抖动。
透过狭小的观察窗，他看见黄浦江正在倒流，外滩万国建筑群的轮廓像被孩童揉皱的锡纸。
某个庞大到难以理解的阴影掠过云层，其形态让他的视觉皮层产生灼烧般的痛楚。
倒计时归零的瞬间，世界安静了。
所有声音被抽离的真空里，林深看见时雨的嘴唇在动。
凭借残留的读唇能力，他勉强辨认出那句话："记住，第七声钟响时..."震耳欲聋的钟声吞没了后续话语。
当林深重新恢复意识时，他正躺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
手机显示2023年9月7日07:47，锁屏壁纸不知何时变成旋转的十二面体图案。
通讯录里所有联系人消失不见，相册里塞满陌生人的笑脸——那些照片的拍摄时间都显示为七天前。
他摸到口袋里的时间晶体，晶体内部的光斑组成了希腊字母"γ"。
距离第一次空间重组，还有11小时59分。
（第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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