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在铜铃声中醒来,鼻腔里塞满陈年霉味。
横梁上垂下的麻绳勒进手腕,他发现自己被倒吊在房梁上,沈昭正用瑞士军刀割他皮带。
暗红嫁衣从她肩头滑落,露出后背大片青紫色刺符——是雾隐寨祭司独有的《镇魂经》。
"你果然是他们的人。
"林深屈膝撞向她咽喉。
沈昭翻身避开,刀尖挑断他腰带:"省点力气,这间客栈的墙会吃人。
"牛皮腰带坠地瞬间,墙缝里突然钻出无数黑须缠住它。
林深看着那些须根分泌出消化液,终于明白空气里的酸腐味从何而来。
沈昭甩出浸血铜钱击退黑须,檐角铜铃突然疯响,走廊传来纸钱摩擦声。
"闭眼装死。
"沈昭把嫁衣甩到他脸上,"活人棺来了。
"八盏白灯笼飘进天井,纸人抬着的棺材咯吱作响。
林深透过嫁衣金线缝隙看见,棺材头贴着褪色喜字,侧面却用血画着镇尸符。
领头纸人突然扭头,眼眶里的蝈蝈发出尖啸。
"起棺测罪——"客栈老板拖着长调推开房门,他右脸贴着块人皮膏药,边缘己经发绿溃烂。
当纸人把棺材竖在房中时,林深看见棺底渗出的血正汇聚成太极图。
"外乡人冲撞冥婚,需躺棺三日赎罪。
"老板的义眼在烛光下泛黄,"若棺底血符不褪,便是有罪之人。
"沈昭突然娇笑着偎进林深怀里:"夫君糊涂,我们正是来补婚契的。
"她指尖划过他渗血的胎记,在棺材面写下生辰八字。
血字竟与棺内刻痕严丝合缝,老板的义眼突然爆裂,爬出只蜈蚣。
"请棺吧。
"老板退后三步,墙缝黑须如毒蛇昂首。
棺材内壁长满肉瘤,林深刚躺进去就感到后背粘湿。
沈昭贴着他胸口画符,呼吸喷在渗血的胎记上:"不想被消化成血水,就别碰那些《往生咒》。
""你早知道要合棺。
"林深攥住她腕骨,"那个沅字新娘在哪?
"棺盖轰然闭合的刹那,沈昭咬破他下唇:"在你祖坟里。
"绝对的黑暗中,林深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沈昭的银簪突然抵住他喉结:"棺材在往地下沉,我说方位,你开手机照明。
"冷白光照亮棺顶的瞬间,两人同时屏息——密密麻麻的指甲抓痕里嵌着碎肉,最新那道还粘着带毛囊的头发。
林深转动手机,光束扫过沈昭苍白的脸,她正死死盯着棺底逐渐成型的血符。
"坎位挪三寸。
"沈昭突然撕开他衬衫,用血在胸口画八卦。
棺材剧烈震颤着改变方向,林深后颈突然触到冰凉的金属——是半枚嵌在内壁的银锁,锁眼插着截小指骨。
"这是阿沅的锁!
"林深抠出银锁时,棺材底部突然塌陷。
腐臭的血浆涌进来,他看见血水里浮着沈昭母亲的照片。
沈昭的瞳孔瞬间变成灰白色:"闭气!
"她扯开嫁衣内衬,数十张黄符遇血自燃。
爆炸的气浪掀飞棺盖,林深在火光中看见客栈墙壁渗出人形——那些被吞噬的旅客,正用只剩白骨的手抓向他们。
"跑!
"沈昭拽着他撞破纸窗,月光下整座客栈在蠕动。
瓦片翻起露出森白肋骨,天井古槐的每片叶子都长着人脸。
林深甩出缠着铜钱的腰带击退黑须,突然被沈昭扑倒在地。
一支唢呐擦着他耳际飞过,钉入槐树时发出婴儿啼哭。
八盏白灯笼再次围拢,棺材板在血泊中竖起,露出内壁完整的《献祭图》——画中的双生子穿着嫁衣,手腕拴着林家族徽熔成的锁链。
"三代了,该还债了。
"客栈老板撕下溃烂的人皮膏药,露出和林深一模一样的胎记。
沈昭的银簪突然嗡鸣,她转身将利器刺入林深掌心:"以血破界,快!
"剧痛让胎记爆发红光,所有纸人齐刷刷跪倒。
林深借着血光看清槐树洞里的密道,拖着沈昭滚进去的刹那,听见老板的嘶吼在树洞回响:"你们逃不出雾隐寨的婚契!
"密道尽头是口枯井,沈昭瘫在青苔上喘气。
林深撕开衬衫包扎她肩头的抓伤,突然摸到个硬物——是那半枚银锁,锁芯里藏着张泛黄的婚书碎片,新郎名字赫然是"林怀仁"。
"你祖父的冥婚对象叫阿沅。
"沈昭咳出黑血,"现在知道为什么选你当祭品了?
"井底突然传来指甲刮擦声,混着女人哼唱的摇篮曲。
林深握紧银锁,想起母亲临终前也哼过同样的调子,而她下葬时手中紧攥的,是半截被烧焦的合婚庚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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