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的白炽灯管在头顶嗡鸣，李佑亭盯着审讯桌上那叠照片。
泛黄的纸页上是不同角度的青铜门特写，门环上的星图与父亲血绘的图案完全重合。
最底下那张拍摄日期显示2003年，画面边缘露出半截考古队工牌——持有人姓名被血渍模糊，只留下"李建国"的职称：骊山遗址首席摄影师。
"令尊在二十年前就参与过地宫勘探。
"周凛的指尖划过照片上的青铜饕餮纹，"当时发生塌方，九人遇难，只有他带着这些照片生还。
"李佑亭的指甲陷入掌心。
记忆里的父亲总是回避考古话题，每当新闻播放盗墓案，就会焦躁地关掉电视。
现在想来，那些夜半惊醒时的梦呓，或许都是被青铜门后的秘密灼伤的疤痕。
金属门禁突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程云谏的白大褂下摆扫过门槛，袖口露出的腕表是块仿古铜壶滴漏，青铜指针正指向寅时三刻。
他抱着檀木匣放在桌上，开锁时三十七道机关转动的声响，让李佑亭想起纪录片里皇陵的机括。
"贞观七年，秦琼拒受门神画像。
"程云谏的声音像手术刀般冷冽，"他说每夜持锏守宫门，方知鬼魅在人心。
"木匣开启的瞬间，鎏金铜锏的虚影在墙面投出斑斓光晕，李佑亭腕间的印记突然灼如烙铁。
周凛按住他颤抖的手腕："这是秦琼真锏的投影。
握住它，你就能看到凌烟阁保存的......"玻璃爆裂的脆响打断话音。
程云谏的白大褂袖口翻出柄唐横刀，刀身刻满《贞观律》条文。
李佑亭还没看清他的动作，刀锋己斩落三枚透窗而入的青铜蒺藜。
暗器落地即炸，青烟中浮出傩戏鬼面。
"尸解仙。
"程云谏的刀尖挑起半枚蒺藜，露出内部中空的蛊虫腔室，"洛阳地窟那帮人居然敢追到这里。
"周凛的虎符在掌心亮起血光："带新人从密道走，我断后。
"李佑亭被程云谏拽着跌进暗门时，最后瞥见周凛的风衣在蛊雾中翻飞。
虎符幻化的玄甲军虚影与鬼面人缠斗，金铁交鸣声渐远，取而代之的是密道深处潺潺的水声。
"这是永济渠遗址。
"程云谏的铜壶滴漏投射出全息地图，"公元605年，宇文恺督建......""我爸到底拍了什么？
"李佑亭甩开他的手，腕间金锏印记在黑暗中明灭，"那些星图为什么二十年都没人破解？
"回应他的是突然亮起的冷光。
密道尽头的石室中央，悬浮着首径三米的浑天仪投影。
二十八宿的铜兽衔着星子缓缓转动，在墙面投出流动的银河。
程云谏的白大褂被星辉染成绀碧，此刻他才像从古墓走出的守陵人。
"武德九年六月西日。
"他触碰虚空中浮现的玄武门，"秦琼在此夜值守禁宫，星图显示紫微垣偏移三度。
"浑天仪突然加速旋转，星轨在墙面交织成父亲血绘的图案，"而昨夜车祸现场的星图，与玄武门之变完全重合。
"李佑亭的太阳穴突突跳动。
那些不属于他的记忆再次翻涌——不是秦琼征战的画面，而是更古老的场景：十二尊金人托举星盘，青铜门在血祭中缓缓开启......警报声撕裂星海。
浑天仪投影瞬间熄灭，程云谏的横刀映出甬道尽头晃动的黑影。
尸臭味混着铁锈味涌来，李佑亭的锏印烫得几乎要烧穿皮肤。
"拿好这个。
"程云谏抛来枚青铜司南，"去找今夜北极星指向的人。
"李佑亭在黑暗中狂奔，司南的磁勺疯狂旋转。
当他撞开井盖重回地面时，倾泻而下的月光里矗立着熟悉的便利店招牌。
霓虹灯管接触不良地闪烁，将"7-11"映成"秦-丨-"的诡异字样。
玻璃橱窗内，穿杏色制服的少女正在整理货架。
她踮脚去够顶层泡面时，马尾辫上的银杏叶发卡突然折射出星芒。
李佑亭的司南在此刻停滞，磁针笔首指向少女的背影。
刘嘉禾转身时，怀里抱着《开元占经》的现代译本。
她望着浑身血污的少年，目光扫过他腕间发光的锏印，忽然举起手机："需要帮你叫救护车吗？
"橱窗外传来骨骼错位的脆响。
三个关节反曲的"人形"正贴着玻璃蠕动，为首的撕下脸皮，露出内部青铜铸造的傩面。
刘嘉禾突然抓起货架上的老陈醋泼向玻璃，酸雾升腾的瞬间，李佑亭的铜锏虚影自主显现。
"站我身后！
"他挥锏击碎橱窗，却见刘嘉禾正在速写本上疾书。
铅笔划过星图时，尸傀们的动作突然凝滞，仿佛被无形的丝线束缚。
"根据《乙巳占》，今夜太岁在寅。
"她把速写本按在淌血的橱窗上，"东北方危位，用金属器击打。
"铜锏劈中东北角立柱的瞬间，整排货架轰然倒塌。
尸傀在钢架下挣扎，刘嘉禾己经拉着李佑亭退到冷鲜柜后。
她呼吸平稳得可怕，指尖还沾着泡面包装的油渍："他们怕低温，推倒冰柜。
"当程云谏的横刀斩落最后一具尸傀的头颅时，看到的是满地冰碴中相拥的两人。
李佑亭的铜锏虚影护在刘嘉禾头顶，而少女正用铅笔在他掌心临摹星图，发丝间的银杏叶沾着霜花。
"北极星位。
"她点向李佑亭腕间印记，"你父亲用血标记的，是地宫生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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