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片在陈生指间簌簌作响，仿佛有生命般想要挣脱。
"祭品候选名单？
"他的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这不可能...只有重度思想污染者才会..."张怡云突然凑近，带着铁锈和薄荷的气息。
她冰凉的手指划过名单上那行小字："累计净化失败3次——看来你的脑子比我想象的更有趣。
"陈生的太阳穴突突跳动，那些被刻意遗忘的记忆碎片突然翻涌：第一次净化时他梦见自己变成飞鸟；第二次他听见净化仪里传来女人的哭声；而三天前的第三次...他竟在剧痛中笑出了声。
"知道为什么选在神祭日前夜通知吗？
"张怡云用纸片边缘轻轻划过他的喉结，"就像屠宰场会给待宰的牲畜播放轻音乐。
"远处钟楼传来七声闷响，陈生突然想起上周失踪的文学社学姐。
那个总爱在《圣典》空白处写诗的女生，三天后被发现时，她的睫毛被金线缝合成永恒祈祷的形状。
废弃医务室弥漫着福尔马林和血腥味的诡异混合。
张怡云踢开满地玻璃安瓿，月光从破碎的窗户斜切进来，将她的影子拉成扭曲的长矛。
"别碰那个。
"她拍开陈生伸向药柜的手，"十年前这里发生过活体解剖，那些细菌可能还——"话音戛然而止。
她的机械蜘蛛突然从袖口窜出，八条腿疯狂敲击地板。
下一秒，整面墙的药品柜无声滑开，露出后面闪着冷光的合金门。
"看来我们捡到宝了。
"张怡云的金色瞳孔在黑暗中收缩成细线。
门后是个约十平米的密室，墙壁上贴满被焚烧过的《圣典》残页，焦黑的纸片间用红线串联，组成某种神经网般的图案。
正中央悬浮的投影仪正在自动播放画面：无数具穿着校服的躯体漂浮在透明液体中，每具尸体的天灵盖都嵌着微型神眠塔模型。
陈生在第三排认出了文学社学姐的脸——她的眼睑还在抽搐。
"这是...记忆提取车间？
"陈生的胃部痉挛起来。
张怡云突然拽过他的手腕按在投影上。
DNA链条暴起的瞬间，陈生看见自己左臂的血管全部变成荧蓝色，皮肤下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神文。
剧痛中幻象再现：这次他看清那个持矛者穿着逆神者的黑甲，而被刺穿的眼球里...蜷缩着成千上万个迷你版的自己。
爆炸声响起时，陈生正盯着自己手臂上流动的神文发呆。
天花板轰然塌陷，张怡云将他扑倒在解剖台下。
一块锋利的骨锯碎片擦过她的脸颊，在金色瞳孔下方划出细长的血线。
"操，是神罚弹。
"她抹了把脸上的血，"这帮杂碎居然用违禁武器..."走廊传来黏腻的蠕动声。
十二名神谕使的白袍在硝烟中浮现，他们的面具下延伸出章鱼般的机械触手，每根触手末端都嵌着颗鲜活的人眼。
那些眼球疯狂转动，在接触到陈生的瞬间同时暴凸。
"检测到一级污染源。
"为首的神谕使发出电子合成音，"执行终极净化。
"触手突然分裂增殖，天花板瞬间被猩红的肉瘤覆盖。
那些肉瘤表面凸起人脸轮廓，一张一合地背诵着《圣典》篇章。
张怡云突然笑了。
她摘下染血的发卡轻轻一拧，发卡变形为微型发射器。
蓝光闪过，最前排三名神谕使的面具突然融化，露出下面...空无一物的皮肤。
"惊喜吗？
"她吹了吹发卡冒出的青烟，"你们这些没有脸的怪物——"话音未落，整条走廊突然陷入绝对的黑暗。
陈生听见液体滴落的声音，接着是怀表齿轮卡住的"咔嗒"声。
"2分17秒..."一个纤细的身影从黑暗里浮现。
高二女生制服的裙摆沾满血污，她手中的银色怀表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锈蚀。
"李小璐？
"陈生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总是躲在图书馆角落的女生。
她的右眼此刻完全漆黑，血泪在脸颊结成冰晶："地下工坊...希芸...快..."逃亡的路上，陈生发现整座校园正在"活"过来。
走廊的防火卷帘门一张一合像在呼吸，瓷砖缝隙渗出带着麝香味的黑色黏液。
李小璐的怀表每走一秒，就有更多物体开始扭曲异变。
"别看！
"张怡云用染血的绷带缠住他的眼睛，"神眠塔在通过视觉神经反向污染..."摩托引擎咆哮着冲进暴雨时，陈生扯下绷带。
后视镜里，南苍高中的轮廓正在坍缩成巨大的血肉漩涡，漩涡中心缓缓睁开一只由无数学生面孔组成的复合眼。
他的左手掌心突然灼痛起来。
皮肤下浮现出锁链缠绕的倒三角烙印，纹路间流动着荧蓝微光。
"欢迎正式入伙。
"张怡云的声音混着雨声传来，"顺便一说，这个烙印会吸引三公里内所有神谕使——"一道猩红光柱突然刺破云层。
光柱中隐约可见某种庞然大物在舒展肢体，祂的每寸皮肤上都镶嵌着正在讲课的教师头像。
李小璐在陈生怀里剧烈颤抖："祂在...品尝我们的恐惧..."暴雨突然变成血红色。
陈生抬头望向光柱源头，终于看清所谓的神眠之塔——那根本不是什么建筑，而是一截正在生长的、属于某种更高维存在的指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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