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彻骨的寒意中,冷月高悬,仿佛浸满了鲜血,乌鸦凄厉的啼叫划破了寂静的长空。
永宁王府那精美的飞檐斗拱,在一片赤红如血的天幕之下,显得狰狞恐怖,犹如野兽的骸骨一般。
王府上的琉璃瓦,流淌着黏稠的暗赤色液体,看上去就像是苍天在悲痛泣血。
王府后花园里那棵有着百年树龄的梧桐树,一夜之间便枯萎腐朽了,焦黑的枝桠首首地刺向月亮,上面挂满了死雀的尸骸,显得格外阴森恐怖。
"王妃,再加把劲啊!
"产婆手中的银剪没入铜盆里的血水之中,惊得盆里的几片浮冰西散开来。
苏倾颜的手上青筋暴起,紧紧地攥着幔帐,冷汗浸湿了她乌黑的头发,一缕缕地贴在她惨白的脸颊上,看上去就像是一条条勒进皮肉里的锁链。
此刻,她腹中的剧痛与寻常生产时的疼痛截然不同——腹中的那个孩子,仿佛不是在正常娩出,而是在用锋利的爪子生生撕开她的母体。
每一寸血肉的剥离,都带着一股森然的寒意,让她痛苦不堪。
子时三刻,本该传来的婴儿啼哭声并没有响起,反而先听到了轰鸣的雷暴之声。
一道紫色的闪电如同一把利刃,狠狠地劈开了产房的屋脊。
在梁木燃烧冒出的焦烟之中,永宁王李战天手持长剑闯了进来。
他身上的蟒袍沾满了凋零的桃花——那些在白日里还开得灼灼艳丽的桃花,此时全都变成了蜷缩的焦黑尸体,黏在青石板上,就像是泼洒的墨迹,说不出的诡异。
"王爷,小世子他......"产婆颤抖着双手,捧起了襁褓,喉头发出一阵咯咯的怪响。
襁褓中的婴孩安静得让人感到害怕,他那琉璃般的眼瞳里倒映着血月的影子,右眼角那颗淡褐色的泪痣,就如同凝结的血珠一般。
而最让人觉得诡异的是,他的周身缠绕着猩红的纹路,从锁骨处蜿蜒延伸至心口,看上去恰似一朵含苞待放的赤莲。
在暴雨倾盆而下的庭院里,一株桃树突然轰然倒塌。
那腐坏的树芯己经中空,密密麻麻的尸蠹从里面爬了出来,在血雨中汇聚成一条溪流,朝着襁褓的方向蠕动着,仿佛在跪拜。
这时,李星云终于眨了眨眼睛,一滴血泪划过他的面颊,坠落到地上的时候,竟然绽开了一朵赤莲。
莲心之处,蜷缩着银铃的残片,铃身上的咒文如同活物一般游动着——这银铃,正是前世周嫣然发间佩戴的那一枚。
夜越来越深,露水也越来越重,苏倾颜屏退了身边所有的人。
她将银铃的残片穿成了一条长命锁,轻轻地扣在了婴孩的脖颈之上。
当锁链触碰到赤莲纹路的那一瞬间,李星云忽然伸出小手,抓住了她的一缕青丝。
在剧痛之中,王妃苏倾颜恍惚间听见一个少年哽咽着说道:"对不起......这次我一定会抓住那束光。
"窗外,血月的边缘渗出了幽蓝色的焰痕,看上去就像是契约燃烧时的颜色。
"王爷,这孩子......恐怕是不祥之物啊。
"老管家趴在地上,不停地叩首,额角己经血迹斑斑。
李战天握着剑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剑穗上沾着的桃花碎瓣簌簌地飘落下来。
他望向襁褓中那个赤莲缠身的婴孩——这可是他与苏倾颜成婚五年才得到的嫡长子,是永宁王府期盼了多年的血脉延续啊。
婴孩那琉璃般的瞳仁里映着血月的诡异光芒,眉心处的赤莲纹路随着他的呼吸明灭闪烁,看上去就像是某种古老诅咒的胎记。
握着剑的手颤抖了一瞬。
"谁敢胡乱议论世子——"李战天一声暴喝,面前的案几竟然裂成了两半,沉香木的断面上渗出了猩红的汁液,如同新鲜的伤口一般汩汩地流淌着。
李战天的剑尖首首地指向老管家的咽喉,他蟒袍上绣着的蟠龙在烛火的映照下,显得狰狞可怖,仿佛要扑出来一般,"我李氏的血脉,岂是你们这些人可以随意断定天命的!
"当天夜里,永宁王府的地牢里弥漫着一股腥风。
十七名死士的眼珠被剜下来的时候,眼中还带着惊骇的神色,悬在铁链上的那些瞳孔齐刷刷地转向了东南角——那时还在母腹中的世子,正随着苏倾颜的痛呼声在挣扎挣动。
血水浸透的青砖之下,尸蠹啃噬的声音如同细密的雨声,仿佛它们是在恭迎它们的王。
李星云在襁褓中睁开了眼睛。
他能够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体内蛰伏着一股暴戾的力量,如同一条毒蛇一般盘踞在心脉之处。
每当血月升起的时候,锁骨下方的赤莲便会传来灼烧般的疼痛,前世的记忆与契约的低语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张无形的网:"掌控着生死轮回,却又无可奈何,要赎那无尽的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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