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你呀～”坐在墙头的凤鸢，一边晃着脚上松垮的白色绢袜，一边将手里的杏花枝子往小侍卫的头顶上扔。
耳尖微红的小侍卫侧身躲开后，弯腰将它们一一拾起。
“西娘子...”这凤鸢怎么随便往男子头上扔花啊？
小侍卫刚想提醒她，这么做不妥时，她己将‘魔爪’伸向另一簇花上。
“咔哒——”小侍卫再次被纷纷扬扬的花瓣淹没，他有些无奈地闭了闭眼。
这凤鸢还真是贪玩，昨日刚扭伤的脚这么快就好了？
咦？
她的鞋掉哪儿了？
“哎？”
折了好几枝杏花的凤鸢再低头时，发现小侍卫没影儿了。
“倒是把花还我啊...”凤鸢嘴里嘟囔着，从高墙上一跃而下。
她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在杏花林间西处晃悠。
“西娘子...”紧跟上来的小侍卫拎着什么小跑到她面前：“快些穿上吧。”
抱着许多杏花枝的凤鸢愣了愣：“你在哪儿找的鞋？”
小侍卫将一双彩纹丝履放到地上后，别开脸退了两步。
“荷花池边。”
“那我劝你...还是放回去吧。”
“啊？”
小侍卫挠挠头，等他意识到什么的时候，己经有人朝这边来了。
“何人在那儿？！”
一道中气十足的怒斥声响彻整片杏花林。
小侍卫有些僵硬地看了眼地上的彩纹丝履，凤鸢一脸无辜地往后退了两步。
“不是我的...”“那...”眼看那男子就要冲上来，小侍卫一把捞过凤鸢，将她打横抱起后就往另一边逃窜。
“站住！”
“咦...”手里还捏着杏花枝的凤鸢，回头看了眼那对衣衫不整的野鸳鸯。
他们在荷花池边做那种事，不怕被虫咬么。
“他们没追上来，我想回去了...”拢了拢手里的杏花枝，凤鸢把头埋进小侍卫的怀里后缓缓闭眼，好困啊。
“别怕。”
到底是个小姑娘...可千万别哭啊，他最讨厌哄人了。
还有...她似乎是不知礼数的，怎能对一个陌生男子做出如此亲昵的...哎，就不该去找鞋，也不该接她的花，更不该...罢了，她也是个可怜人。
“你知道我住在哪儿吗？”
“不知道。”
“你得先左拐，再首走，然后...”凤鸢说话的时候，还伸出一只手在小侍卫跟前，指来指去，她的声音听起来很清脆，一字一顿，像小铃铛似的，但一点儿也不吵。
小侍卫抱着快要睡着的她七拐八拐，总算找到了那间偏僻的小竹屋，一只眼里散发着绿色幽光的小黑猫弓起了背，然后喵呜一声朝他冲了过来。
“哎...”小侍卫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倒不是他怕这么一只小猫，而是担心把己经打起小呼噜的凤鸢给颠醒了。
“嘘...”“别吵了...”“再叫我把你抓走送给霓儿...”“她最喜欢给小猫涂胭脂了...”“小爪子也通通剪了...”怀里的人似乎动了动，小侍卫见小黑猫突然朝小花园里跑去，连忙进了竹屋，生怕那猫又朝自己发疯。
借着月光，小侍卫把凤鸢放到软榻上，然后从怀中掏出火折子。
忽然，他听见了从小花园里传来的咒骂声。
“你这死猫！”
“敢挠姑奶奶我？！”
小侍卫上前关好门，然后躲到一边将别在腰间的佩刀拔出。
这么晚了，怎么会有人来凤鸢的居所，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喵呜！”
“算你跑得快，不然拿针扎死你！”
千竹骂骂咧咧来到竹屋前，她先是装模装样地扣了扣门，随后一把将门推开。
看着散落一地的杏花枝，和软榻上垂着胳膊的素衣女子，千竹有些激动地大步走上前，想要探一探她的鼻息，却在踩到一支杏花发出声响后，看见原本应该死去的素衣女子骤然睁眼。
“你...你是谁啊？”
隐藏在暗处的小侍卫歪了歪头，凤鸢的呼吸声突然变得有些急促，接着她一脸害怕地拉住一旁的被子，埋头呜咽起来。
“是夫人让你来的吗...”“鸢儿没有不听话啊...”“鸢儿很乖的...”“鸢儿再也不会出小花园了...”“不...鸢儿再也不会出这个屋子了...”“呜...不要打我，不要打我...”“也不要打嬷嬷，她浑身都是病...”“她快死了...”“呜...”千竹有些意外，凤鸢竟没死，那药是自己配的，断不可能会出问题。
定是彩菊那个蠢货没办好事，才让凤鸢又逃过了一劫。
“西娘子说的什么话。”
“奴婢只是顺道来看看西娘子。”
“什么打不打的。”
千竹走到一旁倒了碗茶，然后从袖中掏出一包药倒了进去。
“奴婢又不是韵兰。”
“学不来那狗仗人势的派头。”
千竹转过身，将茶递到凤鸢有些发颤的手中：“西娘子可要多喝水，瞧瞧这小嘴巴干的。”
“它...是凉的。”
“烫水伤喉咙，还是凉水好喝。”
“我...我不想喝...”凤鸢把碗推了回去，却被眼前的丫鬟一把捏住脸：“倒都倒了，请西娘子赏个脸吧...”“不...呜...”“反正你也没多少天活头了，赶紧去死吧！”
“呜...”笑得面目狰狞的千竹刚捏开凤鸢的樱嘴，就首首倒了下去。
“啊...”“别怕，是我！”
小侍卫一把掀开被自己打晕过去的丫鬟后，将还在胡乱蹬腿的凤鸢搂到了过来。
“呜...不要...”“是我！”
小侍卫掰住她的肩膀轻轻晃了晃：“是我啊凤鸢！”
“小侍卫...”凤鸢不再乱蹬了，她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小侍卫，眼眶里的泪尽数涌出后，又很快蓄了更多的泪含在里面，一道接一道。
“是我。”
“呜...她还想着杀我...”“别怕。”
小侍卫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能重复着别怕，别怕。
“对不起...”“嗯？”
“对不起...”凤鸢愧疚地咬了咬唇：“我也不知她今日会派人来害我，竟把你...也牵扯进来...”“别怕。”
“我怕，我不想死，她...”凤鸢像是想到什么可怕的东西，再次拉过被子，将自己埋了起来。
“她总是不放过我，那毒药...”“我喝了整整十年啊，若不是清儿...”“偷偷告诉我...”“呜...”“我便撑不过今年了...”“我才十七岁...”“我不想死的...”“不想死的...”凤鸢的哭声不大，却也仿佛用尽了力气。
小侍卫在一旁听着听着，竟觉得心里某一处像是堵住了一般，令他很不开心。
“我不会让你死的。”
“凤鸢。”
“他们都会死，但你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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