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击治疗室中,阴霾似实质化的瘴气,将每一寸空气都裹挟其中。
皮革束缚带散发出的刺鼻气息,是 霉菌腐朽与干涸血液腥涩的可怖交融,丝丝缕缕,如贪婪的细蛇,不择手段地往林衍鼻腔内钻,令他 胃中翻涌,几近作呕。
他僵首地躺在治疗床上,目光不受控制地被天花板牢牢吸引。
那上头的霉斑, 不再是寻常建筑岁月斑驳的痕迹,而是以一种令人费解的诡谲规律排列,构成一幅他生平未见的神秘 星图。
定睛细看,每一颗 “星辰” 的核心,皆隐匿着一枚细小瞳孔,仿若这些星点是蛰伏的邪物,冷 漠注视着世间万象,将他的一举一动都纳入其诡异视野。
陆医生稳步走来,步伐沉稳却透着莫名的诡谲,每一步落下,都似踏在林衍紧绷的神经之上。
当他将电极贴片轻柔却又带着压迫感地按上林衍太阳穴的刹那,林衍敏锐捕捉到,陆医生袖口不经意间滑落的腕表表盘里,时针竟不是常见的金属质地,而是一根悬浮着的鹦鹉螺齿舌。
那齿舌仿若被赋予了独立意识,以近乎凝滞的缓慢速度,切割着表盘上代表月相的图案,每一下切割,都似要将时间与空间的固有秩序生生撕裂,搅入无尽混沌。
“这次,我们换个频率。”
陆医生的声音低沉且充满压迫,仿佛来自深渊的低语。
他伸手转动电压旋 钮,金属刻度盘发出令人寒毛首竖的甲壳摩擦声,恰似远古沉睡巨兽在黑暗深渊中苏醒时的沉闷低吟 ,“且看,第三脑室的觉醒者,究竟能窥探到何种奥秘。”
电流毫无预兆地贯穿林衍大脑,刹那间,他头皮发麻,全身寒毛倒竖,每一根神经末梢都似被点燃。
他的视神经仿若被一只无形却强大的手牵引,接入一种超乎想象的生物雷达系统。
在这奇异的超声波 成像之下,整座病院瞬间褪去表象,显露出隐藏于深处的恐怖真身。
分明是一只巨型头足类生物!住院部如那肿胀、扭曲的胴体,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消防通道好似细长且灵活的腕足,蜿蜒曲折 ,仿佛随时准备抓捕猎物;而地下室祭坛处,则是那颗跳动着、散发诡异幽光的墨囊,似在孕育着某 种不可名状的邪恶力量。
紧接着,1988 年的奠基仪式如放映机故障般,在他脑海中突兀播放。
那一日,看似平常,实则暗流涌 动。
市长手持铲子,铲起的第一抔土中,鲸鱼耳骨与人类指骨相互交缠,两种截然不同的骨头碰撞在 一起,散发着浓烈的死亡与神秘气息。
建筑工人们的面容瞬间扭曲,鼻孔像是被一股不可抗拒的邪恶力量撕裂,裂成鳃状。
随着奠基锤轰然落下,他们仿若被恶魔操控,集体发出深海生物那低沉、悠长且摄人心魄的低频鸣叫,那声音似能穿透灵魂,在空气中回荡、盘旋,久久不散。
治疗结束,林衍只觉天旋地转,胃中一阵翻江倒海。
他再也抑制不住,呕吐起来。
呕吐物中,漂浮着一颗颗葡萄大小的荧光卵囊,散发着幽微且诡异的光芒,仿佛在无声诉说着它们那不寻常的身世。
林衍强忍着不适,用指甲挑破其中一个,一只微型章鱼幼体瞬间从破裂卵囊中钻出,甫一接触地面,便以惊人速度迅速溶解,只留下一条蜿蜒向墙角的黑色潮汐线,那线条宛如一道被诅咒的印记,在地面上蔓延、扭曲。
就在此时,他脑海中如闪电划过般,浮现出妹妹幼年时服用深海鱼肝油的画面。
那股熟悉的腥甜中夹 杂铁锈味的气息,瞬间在他鼻腔中弥漫开来。
他心中猛地一紧,下意识回想起药瓶标签上的生产日期 — —1998 年 3 月 17 日,正是他的出生日。
这一发现,如同一盆冷水从头浇下,让他脊背发凉,仿若 被一只冰冷、黏腻的手死死攥住心脏。
午夜 03:33,时间仿若被某种邪恶力量扭曲、定格。
走廊的荧光灯毫无预兆地骤然熄灭,世界瞬间坠 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深渊。
林衍赤脚踩在地面,刹那间,脚底传来一阵异样触感。
原本坚硬冰冷的 地板,此刻竟如活物般,变得肉感十足,迅速凸起味蕾状结构,贪婪地吸吮着他的足底,仿佛要将他 的生命精华一丝不剩地吸干。
紧接着,更为惊悚的变故接踵而至。
防火栓像是被注入了禁忌的膨胀魔力,瞬间膨胀成巨型鹦鹉螺模样。
然而,它喷射而出的并非寻常水柱,而是密密麻麻的桡足类生物。
这些生物闪烁着磷光,在黑暗中勾勒出走廊那诡异、扭曲的轮廓。
借着这微弱、摇曳的光芒,林衍惊恐地发现,墙壁正如活物般缓慢蠕动,墙面上的瓷砖像是被赋予了生命,正逐渐融合、变形,化作珊瑚状的神经突触,每一次蠕动与融合,都伴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阴森氛围,仿若一场无声却恐怖至极的邪恶仪式。
“跟着磷光走。”
苏白的声音仿若从九幽地狱飘来,带着一丝疲惫与急切。
林衍循声望去,只见她的 机械义肢上缠着发光海带,那海带的光芒在黑暗中摇曳不定,随时都可能熄灭,宛如风中残烛。
她右 眼里的星石碎片,此刻也仅存微弱光芒,仿佛随时会被黑暗彻底吞噬。
“空气里漂浮着受精卵,呼吸 时千万别张开喉咙。”
苏白继续说道,她的声音在黑暗走廊中回荡,愈发显得阴森恐怖。
林衍闻言,赶忙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呼气。
只见自己呼出的白雾中,悬浮着无数微型胚胎。
这些胚胎散发着幽微蓝光,每个胚胎都长着与他相似的面容,那半透明的躯体中,第三脑室的位置闪烁着幽蓝光芒,仿佛在诉说着它们与林衍之间那神秘、不可言说的联系。
当他们转过护士站拐角,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映入眼帘。
陈护士长正在给 “患者” 喂食,那些被 束缚在轮椅上的人,头顶贝壳状开口中,珊瑚虫群落随着磷虾的投入,绽放出诡异、妖艳的光芒。
林 衍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视,突然,他的瞳孔猛地一缩,认出其中一人竟是三年前失踪的围棋冠军。
此刻 ,这位昔日风光无限的冠军,脑沟回间正游动着王叔曾咳出的类人生物幼体,那幼体在他大脑中扭动 、攀爬,仿佛在进行着某种邪恶的侵蚀与改造。
“他们在构建共生网络。”
苏白的声音打破短暂的死寂,她的机械臂突然指向天花板。
林衍抬头望去 ,只见那里悬挂着由患者病历组成的活体帘幕,每张纸页都像是活过来一般,长出了触手般的纤维, 那些纤维在空气中轻轻摆动,仿若在寻觅着什么,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陆医生要把整栋楼改造成胚胎培育舱,而你......”苏白的指尖划过林衍后颈,那冰冷触感让林衍浑身一颤,“是舱体的核心 控制器。”
话音刚落,地面毫无征兆地突然裂开,一股带着体温的海水汹涌喷出。
那海水散发着刺鼻腥味,瞬间淹没林衍脚踝。
他惊恐地望向电梯门后,只见整条走廊己化作鲸鱼的肠道,蠕动的黏膜上布满吸盘,每一个吸盘都似一张贪婪、狰狞的嘴,迫不及待地想要吞噬周遭一切。
远处的护士站正在坍缩成胃袋状结构,那场景仿佛世界末日的降临,令人心生绝望。
苏白见状,毫不犹豫地将林衍推向安全通道,而她自己却被突然伸出的触手紧紧缠住。
那些触手如饥 饿的蟒蛇,死死缠绕着她的身体。
星石碎片在她手中爆发出最后的光芒,那光芒照亮了走廊尽头的青 铜门 —— 那是林衍童年地下室的门。
门楣上的 1927 道螺旋刻痕,此刻正随着他的心跳明灭闪烁,仿 佛在诉说着一段被尘封己久、不为人知的恐怖历史。
“拿着这个!”苏白用尽全身力气,将半片星石塞进林衍掌心,她的机械义肢在触手的挤压下发出齿 轮断裂的声响,那声音仿佛是死亡的倒计时,每一声都重重地敲击在林衍心头。
“去天台!王叔的结 晶在星轨囚笼里,那是打开旧城区分院的钥匙......”然而,话还未说完,触手猛地发力,穿透了她的肩膀。
星石碎片的光芒在这一刻骤然熄灭,世界再度陷入浓稠如墨的黑暗。
在这黑暗中,林衍看见苏白后颈的条形码刺青正在缓缓消失,露出底下与母亲相同的鳞片胎记。
这一发现让他心中充满疑惑与恐惧,但此刻他己无暇思索,转身在黑暗中拼命狂奔。
身后传来骨骼断裂的声响,那声音仿若恶魔的咆哮,在他耳边回荡、盘旋。
当他撞开安全出口时,整个走廊己变成半透明的囊状结构,无数胚胎在黏膜中成型,每个胚胎的面部都在向他的模样变化,那场景如同一场永无止境的恐怖噩梦,令他几乎窒息。
天台的铁门在眼前浮现,背后的蠕动声却突然戛然而止,仿佛一切恐怖都在这一刻被按下暂停键。
林衍喘息着回头,发现走廊己恢复正常模样,只有地面残留的黑色潮汐线证明刚才的恐怖并非幻觉。
他摊开掌心,半片星石正在发烫,上面的刻纹与他在电击治疗中看见的星图完全吻合。
而远方旧城区的天际线,不知何时己被诡异的迷雾笼罩,雾中隐约可见钟楼的指针,正扭曲成触手的形状,仿佛在向他发出某种神秘、危险的召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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