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把运河染成蜂蜜色时,顾淮跟着孔蕊钻进河岸边的旧仓库。
生锈的铁门推开瞬间,他看见二十台洒水车围成的天然音场——车顶音响正在播放《卡农》,水流随着旋律编织出彩虹。
"比约定时间早到两分钟,"穿酒红色丝绒西装的青年坐在洒水车顶晃着腿,"看来孔老板没告诉你,我最讨厌准时的人。
"他抛接着镶钻拨片,耳垂上挂着的迷你酒瓶吊坠叮咚作响。
孔蕊把保温杯砸在轮胎上:"石越,再拿你爸酒庄的设备瞎折腾......"话音未落,贝斯声突然炸裂空气。
顾淮感觉心脏被音浪攥住——这根本不是洒水车该有的音响效果。
"上个月蓝莓音乐节,"石越跳下车顶,定制贝斯上嵌着的红酒木塞共鸣器微微震颤,"你用八百块的吉他弹出两万块的音色。
"他甩出段速弹,所有洒水车突然开始喷水,水柱在空中拼出巨大的吉他谱。
顾淮的指尖发麻。
那些被投影的音符,精确复刻了他上周在地铁通道即兴创作的旋律。
孔蕊突然扯下茶巾缠住贝斯品丝:"要比就比点新鲜的!
"石越大笑着踢开脚边的橡木酒桶,露出藏在里面的架子鼓。
当他用鼓棒敲击桶身时,不同酒龄的木料发出奇妙的共鸣,1992年的波尔多红酒桶竟发出军鼓般的脆响。
对决变成三人即兴合奏。
当石越的贝斯滑向危险的低频区,孔蕊将保温杯里的热茶泼向鼓面,蒸汽携着茶香在夕阳下蒸腾。
路过的外卖骑手停下电动车,抱着头盔跟着节奏点头。
"快停下!
"顾淮突然扯掉吉他线。
老化的电路在过载下迸出火花,引燃了堆在角落的乐谱。
石越抄起红酒桶里的陈酿泼向火焰,孔蕊趁机用茶巾裹住冒烟的调音台。
"我的天呐!
差点烧了我的宝贝。
"石越擦拭着贝斯,突然从酒桶夹层抽出张泛黄照片。
画面里十五岁的他站在欧洲某音乐节后台,身旁戴金丝眼镜的男人正在调试架子鼓,鼓面上印着科大校徽。
孔蕊吹开照片上的灰尘:"汉阳教授?
听说他结婚那天,用婚礼蛋糕刀敲出了最精准的《婚礼进行曲》。
"仓库铁门突然被敲响。
穿碎花围裙的女人拎着菜篮子出现:"小越,你爸说再偷开洒水车就停你信用卡。
"她转向顾淮时露出惊喜的表情,"小顾?
上周社区晚会上你爸还说要给你相亲呢!
"顾淮认出这是街道办的李阿姨。
石越突然把照片塞进他口袋:"明天下午三点,科大家属院七号楼。
"他眨眨眼,"记得带隔音耳塞,师母的嗓门可比失真效果器还猛多咯..."夜色渐深时,顾淮在吉他箱发现枚红酒木塞,上面刻着经纬度坐标。
导航显示终点是科大物理系教授楼,某扇亮着灯的窗前,隐约可见男人正用筷子敲击碗碟排练《拉德斯基进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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