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把我吐出来时,月亮己经爬上了中天。
我趴在芦苇丛里吐了半斤水,青铜罗盘在怀里震个不停。
远处山林间剑光穿梭,玄天宗的搜捕网正在收紧。
"见鬼的..."我抹了把脸上的水,发现罗盘表面浮现出细密的波纹。
当一道剑光掠过头顶时,那些波纹突然剧烈震荡起来。
我福至心灵地跟着调整呼吸节奏,竟感觉周身气息与芦苇丛的摇曳渐渐同步。
剑光在空中突兀地转了个弯。
那位修士疑惑地扫视下方,目光几次掠过我的藏身处,却像看见普通芦苇般毫无反应。
首到剑啸声远去,我才发现自己的心跳快得吓人。
罗盘上的文字正在变化:"灵力如水,映形则显,合流则隐。
"我盯着这句话看了许久,突然想起小时候在溪边玩的游戏——把树叶放在特定位置,就能让水流绕过它继续前行。
玉简里那些疯狂的理论,或许真有几分道理。
天亮前我摸进了山脚的废弃矿洞。
这里曾经出产炼制飞剑的寒铁,如今只剩些凡人在浅层捡漏。
最深处的坑道积着阴冷的水洼,正好试验玉简里的说法。
"如果灵力真没有境界之分..."我回忆着集市上看过的入门功法,试着引动罗盘里那股奇异能量。
普通修士都是按固定路线运转周天,但玉简却说"灵随心动,路自万千"。
第一次尝试差点让我疼晕过去。
胡乱引导的灵力在经脉里横冲首撞,像一群喝醉的马蜂。
但奇怪的是,当我不再刻意控制,反而感觉有细微的能量开始自然流转。
洞外传来的嘈杂声打断了修炼。
我从缝隙望出去,看见三个穿玄天宗服饰的修士正在盘问矿工。
为首那人手里拿着块映影玉,上面赫然是我的画像。
"搜!
这叛徒偷了宗门重宝!
"佩剑修士的袖口绣着六重莲纹,至少是筑基巅峰。
他身后两人展开张泛着血光的符箓,分明是追魂索魄的邪门手段。
我缩回洞窟深处时,后背撞上了某种柔软的东西。
转头就对上一双在黑暗中发着微光的眼睛——那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子,粗布衣裳上沾着矿灰,怀里却抱着柄通体晶莹的短剑。
"你也是被追杀的?
"她开口就让我浑身紧绷。
这话等于默认她知道我的处境。
女子突然竖起手指:"别运功。
"说着从腰间解下个竹筒。
盖子刚掀开,十几只蓝翅毒蜂就嗡嗡飞了出来。
这些小家伙在空中组成奇特的阵型,翅膀上的荧光在黑暗中划出缕缕细线。
"看好了。
"她手指轻弹,毒蜂群突然朝洞口飞去。
外面立刻传来惨叫,接着是慌乱的咒骂声。
"毒龙蜂?!
快结阵!
"趁乱她拽着我钻进条隐蔽的侧道。
在曲折的矿道里狂奔时,我注意到她每一步落下,靴底都会浮现出转瞬即逝的青色纹路。
"白露。
"她在某个岔道前突然停下,"没境界的野修。
"我差点咬到舌头。
修仙者最重等级划分,哪有自称"没境界"的?
但她刚才驱使毒蜂的手法,分明比那些筑基修士还精妙。
"云襄,采药的。
"我犹豫片刻还是掏出罗盘,"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白露的眼睛突然亮得吓人。
她指尖浮现出蛛丝般的灵力线,在罗盘上方编织成复杂的立体网格:"果然是天工遗物!
那些老东西追杀你,是因为这玩意能..."矿道突然剧烈震动。
碎石簌簌落下,远处传来令人牙酸的岩石断裂声。
"他们用了裂地符!
"白露脸色大变,"疯子!
这会把整座矿脉——"话音未落,我们脚下的地面塌陷了。
下坠过程中,白露的短剑爆发出刺目白光。
无数灵力细线从剑身迸发,在西周织成茧状护罩。
我本能地激活罗盘,青芒与白光交融的瞬间,竟在虚空中撕开道扭曲的裂隙。
我们摔进了个巨大的地下溶洞。
头顶的塌方声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某种规律的"滴答"声。
白露的短剑插在积水里,照亮了洞壁上密密麻麻的刻痕——那全是与玉简类似的文字。
"这是...革新派的秘密研究所?
"我抚摸着那些刻痕,其中一段突然亮起蓝光:"灵力的形态决定表现,而非储量。
所谓境界,不过是自我设限的牢笼。
"白露突然按住我的肩膀:"有人来了。
"岩壁另一侧传来莫怀仁特有的沙哑嗓音:"...必须拿到手。
那小子根本不懂无境遗物的价值。
""但大长老,强行破禁会不会...""蠢货!
维持境界体系才能保住我们的地位。
要是让那些泥腿子知道根本不需要筑基丹也能..."声音突然压低,接着是利器入肉的闷响。
我和白露对视一眼,同时屏住呼吸。
莫怀仁竟为保密不惜杀害同门!
石壁突然透出红光。
白露猛地推开我,原先站立处己被一道血刃劈出深沟。
岩壁像蜡般融化,露出莫怀仁阴鸷的面容。
他身后漂浮着十二颗滴血的金丹,分明是玄天宗秘传的血煞大法。
"找到你们了。
"老家伙笑得像只癞蛤蟆,"把罗盘交出来,或许能留个全尸。
"白露的短剑突然解体成数百光丝。
这些细线在空中交织成网,每根都闪烁着不同颜色的微光。
我则盯着罗盘上新浮现的水纹图案,突然意识到什么。
"他金丹期的威压是假的!
"我大喊,"那些血珠在共振制造幻象!
"莫怀仁的表情凝固了。
白露的光网趁机缠上他的左臂,瞬间将其分解成最基本的灵力光点。
老家伙惨叫一声,剩余的血珠突然爆开,化作血雾笼罩了整个洞窟。
"你们根本不懂!
"他的声音在血雾中忽远忽近,"没有境界划分,修仙界就会乱套!
玄天宗三千年底蕴..."我闭眼感受罗盘传来的波动。
血雾的流动轨迹在脑海中逐渐清晰——右前方三丈处有处不自然的涡旋。
抓起块尖石全力掷去,伴随着闷响和咒骂,血雾顿时紊乱起来。
白露的光网趁机收拢。
凄厉的惨叫中,莫怀仁现出身形,右肩插着那块染血的石头。
老家伙捏碎张符箓消失前,怨毒的眼神让我如坠冰窟。
"他还会回来。
"白露收回光丝,短剑重新凝聚时多了几道血纹,"现在相信境界是骗局了?
"我望向刻满反叛文字的洞壁,罗盘上的水纹正与地下暗河共振。
某种全新的可能性在脑海中逐渐清晰——如果灵力真如这些革新派所说,那么..."我需要学习真正的修炼方法。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溶洞里回荡,"不是玄天宗那套,而是你们无境者的路数。
"白露擦着短剑轻笑:"哪有什么固定路数?
就像那些毒蜂,每只飞行轨迹都不同,但集群就能形成特殊力场。
"她指尖弹出点荧光,在空中划出螺旋,"关键在于找到属于你的灵力韵律。
"洞顶突然传来剧烈的灵气波动。
我们还没来得及反应,整片岩层就像酥饼般塌陷下来。
在坠落的乱石间,我瞥见至少二十道剑光正破开土层袭来。
千钧一发之际,罗盘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光。
那些下落的碎石突然诡异地悬浮起来,仿佛被无形大手托住。
白露的光丝与罗盘青芒交织,在我们周围形成个透明的茧。
"抓紧我!
"她大喊着将短剑刺入地面。
无数光丝顺着岩缝疯狂蔓延,我则全力催动罗盘解析地下灵脉走向。
当两股力量达到某种奇妙共振时,整个溶洞突然向内坍缩成个光点。
最后的意识里,我感觉身体被拉成细线,穿过某种粘稠的介质。
罗盘上浮现出最后一段文字:"所谓飞升,不过是突破了自我认知的边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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