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砚秋的鎏金罗盘在黑暗中划出青铜色弧光,林清感觉后颈传来冰凉的金属触感。
当他再次睁眼时,两人正站在琉璃厂"栖梧阁"的楠木匾额下,雨水顺着瓦当兽首滴落,却在触及青石台阶前诡异地凝结成《山海经》异兽的轮廓。
"这是祖父用七个唐代镇墓兽换来的宅子。
"苏砚秋的月白旗袍在檐角宫灯下泛着冷光。
她推开朱漆斑驳的大门,门轴转动的吱呀声里混杂着青铜甲虫的振翅音。
林清的右眼突然剧痛,虹膜上的青铜纹路自动聚焦——前厅博古架上那些看似普通的古玩,在特殊光谱下正呈现出骇人真容:元代青花梅瓶表面浮动着人脸状的菌斑,康熙珐琅彩碗内壁爬满透明幼虫,而最骇人的是那尊北魏佛像,天灵盖处裂开的缝隙里,正渗出与博山炉相同的暗红色黏液。
"令尊当年就是在这里发疯的。
"苏砚秋用罗盘叩击佛龛,青铜回音在梁柱间震荡。
林清突然看到父亲的身影在藻井投影中闪现,三年前的林永年正跪在东南角的金丝楠木柜前,用刻刀在手臂上雕琢星图。
右眼视野开始闪烁,林清踉跄扶住多宝阁。
当他的手掌触碰到某个战国铜镜时,镜面突然泛起涟漪,映照出的却不是当下场景——十五岁的林浅正在镜中奔跑,她脖颈的虫纹己经蔓延到锁骨,每一步都在虚空踏出青铜色的涟漪。
"浅浅!
"林清的手掌穿透镜面,却抓了个空。
铜镜背面的蟠螭纹突然活过来,冰凉鳞片顺着指尖缠上小臂。
苏砚秋的银链及时斩断异变,镜中幻象炸裂成万千碎片,每块碎片都映照着林浅在不同时空的剪影:唐代市集里贩卖虫珀的胡姬、民国月份牌上穿旗袍的歌女、甚至某段赛博空间里流动的二进制代码。
地下传来沉闷的撞击声。
苏砚秋掀开波斯地毯,露出刻满虫形符号的青铜地砖:"这是守陵人用陨铁打造的囚笼,关着上次轮回的..."她话音未落,整块地砖突然熔解成液态,数百只裹着黏液的青铜手臂破土而出!
林清右眼的青铜纹路疯狂旋转,他看见地底深处盘踞着山岳般的虫巢母体。
那些血管状的青铜管道中,无数人形正被输送向中央的卵形腔室——其中某个正在消融的身影,分明穿着林浅失踪时的浅蓝卫衣。
"她正在被同化成协议接口。
"苏砚秋的罗盘投射出全息星图,七个光点与林清胸口的青铜印记重合,"我们必须找到令尊留下的..."虫巢突然喷射出酸液,苏砚秋的旗袍下摆瞬间碳化,露出缠绕着青铜锁链的苍白小腿。
林清在躲避中撞翻了嘉靖年的紫檀柜,泛黄的笔记本雪片般散落。
某页飘落的纸上,父亲癫狂的字迹正在变异——那些汉字笔画扭曲成虫形符号,最终组成他熟悉的星图密码!
"1998年6月17日,永定河出土的商周青铜甗里藏着活体虫卵..."林清颤抖着念出文字,纸页突然自燃,灰烬在空中凝结成全息投影:年轻的林永年正与苏砚秋在敦煌藏经洞对谈,壁画上的飞天正在褪去彩绘,露出皮下青铜色的机械骨骼。
虫巢的嘶鸣陡然尖锐。
林清感觉右眼虹膜完全金属化,视野中所有物体都附着了甲骨文注释:苏砚秋的罗盘标注着"周穆王西巡遗物",自己胸口的星图显示为"第七观测者认证中",而地底虫巢上方悬浮着血红的倒计时——167:59:23。
"陈老板果然被寄生了。
"苏砚秋突然挥链击碎西墙。
砖石崩塌处,古玩店老板正蜷缩在虫丝结成的茧中,他手里攥着的汉代连弧纹铜镜,镜面映出的竟是三日前尚未被虫群侵蚀的林浅!
林清夺过铜镜的瞬间,镜框上的铭文突然刺入掌心。
大量陌生记忆涌入脑海:公元前256年咸阳宫内的青铜人俑、公元79年庞贝古城岩浆中的虫群、1945年广岛原爆点闪烁的青铜光斑...所有末日场景里都矗立着相同的博山炉轮廓。
"哥..."铜镜突然传来林浅的呼唤。
镜中的少女左眼己经变成虫巢复眼,右眼泪水划过金属质地的脸颊:"不要相信守陵人,他们才是..."虫巢母体爆发出惊天怒吼,苏砚秋的银链应声而断。
当青铜触须即将洞穿林清心脏时,父亲笔记本中飘落的残页突然发光,那些虫形符号跃出纸面,在虚空中构建出微型虫洞。
在意识消散前,林清最后看到的是父亲用血写在扉页的警告:"万物皆为青铜的梦,唯记忆可斩时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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