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晨在惊蛰这天的清晨被雷声惊醒。
窗外雨点噼里啪啦砸在空调外机上，像谁倒了一盆黄豆。
他摸过床头的手机，5:27，比闹钟早了三十三分钟。
雨声中隐约夹杂着金属碰撞声，来自对门——那套空置了小半年的房子。
"终于租出去了么..."江晨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
高三下学期的第三个周末，他原本计划用这个清晨突击立体几何的薄弱环节。
金属声变成了拖动重物的闷响，接着是"咚"的一声，似乎有什么砸在了共用墙上。
江晨叹了口气坐起身，抓过床头挂着的校服外套。
当他拉开窗帘时，一道闪电正好照亮了对面的阳台——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女生正试图把一盆绿植从雨中抢救进来，卫衣帽子被风吹得鼓起来，像只慌张的企鹅。
女生手忙脚乱间碰倒了晾衣架，金属杆砸在栏杆上发出巨响。
江晨下意识推开窗户，冰凉的雨丝立刻扑在脸上。
"需要帮忙吗？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按照母亲教导的社交礼仪，这时候应该假装没看见。
女生猛地转头，刘海湿漉漉贴在额头上。
她眨了眨眼睛，突然笑起来："太好了！
能借我扳手吗？
这个晾衣架螺丝松了——"她的声音清亮得不像清晨六点该有的音量，江晨注意到她右脸颊有个若隐若现的酒窝。
"...等我五分钟。
"他关上窗，从工具箱里找出活动扳手，又鬼使神差地多拿了一把伞。
电梯停在15楼时，江晨己经构思好流程：借工具-礼貌告别-回家学习。
但当他敲开1502的门，首先看到的是一地狼藉的搬家纸箱，然后是蹲在纸箱间翻找什么的女生。
她抬头时，江晨发现她眼睛是罕见的琥珀色。
"我叫苏暖，温暖的暖。
"她接过扳手时指尖沾着颜料渍，"昨天刚搬来，美院大二，在阳台种薄荷是因为想调莫吉托——啊对了你是高中生？
"江晨的视线落在自己校服袖口上："嗯，高三。
""天啊我是不是吵到你复习了？
"苏暖突然瞪大眼睛，"我保证轻一点！
你们现在应该二模刚结束？
""是三模。
"江晨纠正道，惊讶于她对高中进度的了解。
"我当年三模数学崩得可惨了。
"苏暖挥舞着扳手比划，"最后发现是解析几何的公式记混——你等等！
"她突然钻进里屋，片刻后举着一本笔记跑回来："我的错题集！
虽然你是理科生可能用不上..."江晨接过翻了几页。
笔记字迹潦草但重点分明，每道题旁边都画着卡通表情，有吐舌头的爱因斯坦和哭唧唧的牛顿。
他忍不住勾起嘴角："谢谢，考完还你。
"雨声中传来手机闹铃，江晨这才意识到己经六点二十。
他匆忙告辞，走到电梯口时听见苏暖在身后喊："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啊？
""江晨。
"他按下电梯按钮。
"江晨——"苏暖的声音混着雨声飘过来，"下次请你喝成功的莫吉托！
"回到家，江晨把笔记放在书桌上。
薄荷绿的封面用银色笔画了颗小星星，扉页写着"苏暖的犯错记录本"。
他翻开第一页，发现角落画着个戴学士帽的小人，旁边气泡框里写着："又错啦！
但没关系~"窗外雨势渐小，天光微亮。
江晨把原本的复习计划表轻轻划掉，在新的一行写下："7:00-9:00 立体几何专项练习（参考苏暖笔记P34-57）"。
书桌抽屉里，那把没送出去的伞静静躺着。
江晨不知道，这会是他们之间无数个借还循环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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