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晟躺在单人病房里，右肩的伤口己经经过纳米机器人的修复，但仍隐隐作痛。
更令他头痛的是终端上那条加密信息——五重验证，元帅级别的指令。
他输入生物密码，视网膜扫描通过后，信息内容在空气中投射出一行冰冷的文字：星尘项目完成日，即俞辰处决时。
保持监视，确保研究完整性。
此令绝密。
——M南宫晟的指尖在投影键盘上方悬停了整整三秒。
他删掉信息，关闭终端，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
帝国首都永远笼罩在人工大气层下，看不见真正的星辰。
门外传来脚步声，轻而急促，像某种小动物。
南宫晟不用看就知道是谁——整个研究所只有俞辰会这样走路，仿佛永远赶时间。
门滑开，俞辰抱着一堆数据板闯进来，白大褂上沾着机油和咖啡渍。
他眼下挂着浓重的青黑色，显然从爆炸后就再没休息过。
"你应该在睡觉。
"南宫晟说，声音比预想的要柔和。
俞辰把数据板堆在床头柜上，差点碰倒水杯。
"我修好了核心装置。
顺便，给你带了最新的《物理评论》，知道你无聊时会看。
"他指了指最上面那块数据板，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金属小盒，"还有这个。
"南宫晟接过盒子，打开后发现是一枚银色徽章，上面蚀刻着星辰图案。
"这是什么？
""生物场稳定器。
"俞辰推了推滑落的眼镜，"下次你再做人体盾牌时，至少不会因为能量辐射而内脏出血。
"他顿了顿，声音低下去，"我欠你一条命，上校。
"南宫晟捏着徽章，金属边缘硌着他的掌心。
他想起那条密令，喉咙发紧。
"职责所在。
"他重复着昨天的话，却感到一阵陌生的苦涩。
俞辰突然伸手，指尖碰到南宫晟病号服的领口。
"你的绷带松了。
"南宫晟没有动。
俞辰的手指灵巧地解开最上面的两颗纽扣，露出包扎右肩的医用凝胶膜。
边缘己经翘起，俞辰小心地撕下它，南宫晟的肌肉在触碰下微微绷紧。
"伤口愈合得不错。
"俞辰的呼吸扫过南宫晟的锁骨，"纳米机器人的工作很完美。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擦过南宫晟胸前另一道旧伤疤——那是不属于这次事故的、更久远的痕迹。
两人同时僵住了。
南宫晟低头看见俞辰近在咫尺的脸，镜片后那双总是充满锐气的眼睛此刻因疲惫而柔软，睫毛在灯光下投下细碎的阴影。
他闻到了俞辰身上特有的味道——金属、咖啡和某种清新的、像初雪一样的冷香。
俞辰猛地后退，差点撞翻椅子。
"我...我该回去了。
明天还有测试。
"他慌乱地抓起数据板，却落下了最下面的一块。
门关上后，南宫晟长呼一口气，拿起那块被遗忘的数据板。
屏幕亮起，显示着一份加密文件——《星尘二期：非军事化应用方案》。
南宫晟皱起眉，这不是军部批准的研究方向。
他没有点开文件，只是将它放在床头柜上，等着俞辰回来取。
然后他打开终端，调出今天的监控记录——俞辰的实验室在爆炸后增加了三个隐藏摄像头。
屏幕上，俞辰正埋头工作，时不时推一下滑落的眼镜。
南宫晟将画面放大，看到俞辰在编写的代码明显是某种导航系统，而非军方要求的跃迁引擎。
他关闭监控，揉了揉太阳穴。
第二天清晨，当南宫晟走进实验室时，俞辰正悬在半空修理被炸毁的主控面板。
他穿着工装裤和黑色背心，腰间的工具带勒出纤细的腰线。
看见尉迟晟，他差点从悬浮平台上摔下来。
"你应该再休息两天！
"俞辰关掉反重力装置，轻巧地落地。
他的目光扫过南宫晟的右肩，那里在制服下应该还贴着修复贴。
南宫晟没有回答，只是走向中央控制台。
"军部要求下周进行第一阶段演示。
"俞辰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
"不可能。
至少还需要三周。
""资源不是问题，你需要什么——""问题不在这里！
"俞辰突然提高音量，然后像是意识到什么，压低声音，"他们想要的是武器，尉迟。
但星尘可以做得更多——连接星系，缩短航行时间，让边缘殖民地也能获得医疗和教育资源..."南宫晟打断他："你知道军部的优先事项是什么。
""科学应该连接星辰，而不是制造坟墓。
"俞辰首视南宫晟的眼睛，"我以为你会理解。
"这句话像一把小刀扎进南宫晟的胸口。
他转身检查安全系统，避开俞辰的目光。
"我只是传达命令。
""好个忠心的猎犬。
"俞辰冷笑，"真好奇如果命令是朝自己开枪，你会不会也这么服从。
"南宫晟猛地抓住俞辰的手腕，力道大得让科学家倒吸一口冷气。
他们近得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注意你的言辞，博士。
"他低声警告，却没有松开手。
俞辰的脉搏在南宫晟掌心下狂跳。
"放开。
"他咬牙道。
南宫晟松开手，看见俞辰白皙的手腕上己经浮现红痕。
一种奇怪的愧疚感涌上心头。
"晚上八点，观测台。
"他突然说，"带上你的非军事化应用方案。
"俞辰睁大眼睛。
"你看了我的数据板？
""没有。
"南宫晟走向门口，"但我猜得到你在做什么。
八点，别迟到。
"当晚的观测台空无一人。
俞辰到达时，南宫晟己经在那里，身边放着两杯冒着热气的液体。
人造大气层今晚调整为透明模式，繁星如钻石般洒满天穹。
"茶？
"俞辰惊讶地接过杯子。
"你喝太多咖啡了。
"南宫晟说，目光投向星空。
俞辰从口袋里掏出微型投影器，在两人之间展开一幅星图。
"看这里——如果我们将星尘引擎小型化，配合这个导航算法，就能建立稳定的星际航道网络。
"他的眼睛在星光下闪闪发亮，"边缘星系如新曙光、艾尔法-7，他们的补给船不再需要绕行危险星域。
"南宫晟注视着俞辰兴奋的侧脸，胸口发紧。
"军部不会批准。
""所以我偷偷在做。
"俞辰狡黠地笑了，切换投影，"更糟的是，我发现他们替换了原定材料。
"他调出一份分析报告，"这种合金在能量过载时会产生致命辐射，明显是为了武器化改造。
"南宫晟的终端就放在口袋里，录音功能己经开启了十分钟。
他本该引导俞辰说出更多"叛国"言论，但此刻他只感到一阵恶心。
"你知道这会让你被定为叛国罪。
""科学没有国界。
"俞辰仰头望向星空，"看那边，天龙座γ星。
我的母亲来自那里的殖民地。
她总说，星辰应当被仰望，而非被征服。
"南宫晟沉默地喝完茶。
当他回到宿舍，他删除了录音文件的后半部分，只将前半段技术分析发送给上级。
在报告末尾，他写道：对象忠诚度无异常，技术进展符合预期。
这晚，南宫晟梦见自己站在行刑队前，枪口不是对准俞辰，而是对着自己的太阳穴。
醒来时，冷汗浸透了床单。
三天后，俞辰的数据板依然放在尉迟晟的床头柜上。
南宫晟没有归还，也没有查看。
他站在窗前，看着研究所的方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星辰徽章。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