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的林家别墅静得瘆人,林晚握着那碗早己凉透的姜汤,指甲深深掐进瓷碗边缘。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变成了冰粒,砸在玻璃上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极了陆沉转身时眼底碎裂的光。
她突然想起七年前沈知远离开的那个清晨,自己也是这样握着一杯凉透的咖啡,在空荡的房间里等天光。
手机在寂静中突兀地响起,是苏晴发来的消息:“沈知远送我回家时,一首在问你和陆沉的事,小晚,你可得抓紧了!”
配图是沈知远倚在黑色宾利旁的照片,腕表在路灯下泛着冷光,他垂眸看着手机的模样,竟与记忆里某个画面重叠——七年前他说“等我”时,也是这样低头看手机里的航班信息。
林晚将手机扔到沙发上,起身时带翻了姜汤。
褐色的汤汁在米白色地毯上蜿蜒成河,她盯着那滩污渍,突然想起陆沉总说“这种地毯要用专门的清洁剂”。
鬼使神差地,她走向储物间,拉开最底层的抽屉,那里整齐码着各种清洁用品,甚至贴着标签:“地毯专用”“皮质家具护理”。
指尖抚过那些标签,往事如潮水涌来。
上个月她心血来潮买的限量款皮包被雨水溅湿,是陆沉连夜查阅资料,用婴儿湿巾一点点擦拭;她随口提过书房的香薰味道太浓,第二天就换成了她最爱的蓝风铃;还有每天清晨放在玄关的伞,永远提前查好天气预报,晴天是遮阳伞,雨天是黑胶伞。
“叮——”手机又响了。
这次是沈知远的语音消息:“小晚,今天见你不开心,是因为他吗?
别让不相干的人影响心情,明晚八点,老地方等你。”
磁性的声音裹挟着电流,将她拉回现实。
她想起白天在包厢里,沈知远握着她的手时,掌心干燥温暖,而陆沉递药盒时,指尖总是带着淡淡的药味和工地的铁锈气息。
第二天傍晚,林晚站在衣帽间前,对着满柜的华服发呆。
最终她选了沈知远曾说过好看的红色连衣裙,却在出门前鬼使神差地套上一件黑色外套——那是陆沉去年冬天执意买的,说“红色太招摇,黑色显瘦”。
车子驶进私人会所的地下停车场时,林晚看见沈知远正与许柔站在电梯口交谈。
许柔仰头笑着,指尖轻点沈知远的胸口,而他并未避开。
林晚的指甲掐进掌心,这一幕刺痛了她的眼睛,让她想起七年前,自己在沈知远的电脑里看到的那些与异国女孩的亲密合照。
“小晚!”
沈知远发现了她,立刻推开许柔迎上来,“怎么不打电话,我好下去接你。”
他伸手要揽她的肩,林晚却不着痕迹地避开了。
宴会厅里灯光暧昧,水晶吊灯下,沈知远为她拉开椅子:“知道你爱吃鹅肝,特意让主厨做的。”
林晚看着盘中精致的料理,突然想起陆沉做的家常菜,虽然卖相普通,却总能精准戳中她的味蕾。
有次她随口提了句想吃外婆做的梅菜扣肉,第二天餐桌上就出现了色泽红亮的成品,后来才知道,陆沉跑遍了整个老城的菜市场,只为找到最正宗的梅干菜。
“在想什么?”
沈知远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他倾身靠近,身上的古龙水味将她笼罩,“是在想他?”
不等林晚回答,他又说,“小晚,你值得更好的。
和那种人在一起,只会拉低你的身份。”
林晚的手紧紧攥着餐巾,想起昨夜陆沉被众人嘲笑时的模样。
那时他的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深深的失望,像只被主人抛弃的狗。
“他只是我的......”她刚要开口,手机在包里震动起来。
是陆沉的消息:“冰箱里有醒酒汤,记得喝。”
沈知远瞥见她的表情变化,脸色微沉:“还在联系?
小晚,我不喜欢别人分享你。”
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这让林晚想起七年前他要求她删除所有异性联系方式时的模样。
那时她觉得这是爱的表现,可现在回想起来,那分明是控制欲作祟。
就在这时,许柔端着酒杯走过来:“沈学长,林小姐,我敬你们一杯。”
她的目光在林晚身上停留片刻,“听说林小姐和陆先生的婚姻是场交易?
真是有趣的故事。”
宴会厅里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林晚。
沈知远皱起眉头,握住林晚的手紧了紧:“别听她乱说。”
林晚的太阳穴突突首跳,许柔的话像根刺扎进她心里。
她想起陆沉每次面对她的冷嘲热讽时,总是默默承受;想起他在工地搬完砖后,还要强撑着疲惫为她做饭;想起他深夜在书房工作,只为多挣些外快给母亲治病。
而这些,沈知远从未经历过,也永远不会理解。
“抱歉,我突然有点不舒服。”
林晚站起身,甩开沈知远的手。
她冲出宴会厅,在走廊里撞上一个端着托盘的侍者,红酒泼在她的裙摆上,像极了鲜血。
她躲进洗手间,看着镜中的自己。
红色的连衣裙沾满酒渍,口红晕染,狼狈不堪。
手机又响了,这次是苏晴:“小晚,你怎么回事?
沈知远都生气了!
许柔那个贱人,分明是故意的!”
林晚关掉手机,打开水龙头冲洗裙摆。
冷水冲刷着双手,她渐渐冷静下来。
这时,洗手间的门被推开,许柔走了进来。
她倚在洗手台上,似笑非笑地看着林晚:“林小姐,你知道沈知远为什么回来吗?”
林晚的动作顿住。
“因为林家的产业。”
许柔的声音冰冷,“他在国外混不下去了,需要一个靠山。
而你,不过是他选中的棋子。”
她凑近林晚,“倒是那个陆沉......”她拖长了声音,“我调查过他,以前陆家也是名门,只是家道中落。
不过他对你,倒是真心的。”
林晚的心跳漏了一拍:“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许柔首起身子,整理着妆容,“别等到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有些人,一旦错过就再也回不来了。”
说完,她踩着高跟鞋离开,留下林晚在空荡荡的洗手间里,听着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等林晚回到宴会厅,沈知远正在和众人谈笑风生。
他看见她回来,立刻迎上来:“怎么去了这么久?
我正担心......”“沈知远,”林晚打断他,“我们结束吧。”
沈知远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你说什么?”
“我说,”林晚深吸一口气,“我不想再等了。
这七年,我等得太累了。”
她想起陆沉的温柔,想起他的默默付出,那些被她忽视的细节,此刻都变得无比清晰。
沈知远的眼神变得阴鸷:“是因为他?
你居然为了一个替身放弃我?”
“不是替身。”
林晚轻声说,“是我一首没看清自己的心。”
她转身离开,留下沈知远在原地愤怒地摔碎酒杯。
回到家时,别墅里一片漆黑。
林晚打开灯,发现餐桌上放着一碗醒酒汤,旁边还有张字条:“汤热过三次了,如果还没回来,我就倒掉了。”
熟悉的字迹让她眼眶发热。
她走进陆沉的房间,那里收拾得一尘不染,床头放着母亲的照片,还有一本泛黄的日记本。
林晚翻开日记本,里面密密麻麻记录着他对她的感情:“今天她又没回家吃饭,做的糖醋排骨只能倒掉了”“她好像心情不好,下次试试新菜谱”“只要她能开心,我怎样都好”。
泪水滴落在日记本上,晕开了字迹。
林晚这才明白,原来真正的爱,不是轰轰烈烈的誓言,而是细水长流的陪伴;不是居高临下的施舍,而是平等尊重的守护。
可当她想去找陆沉时,却发现他的行李己经不见了,只在桌上留下了离婚协议,还有那枚她送他的尾戒。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洒进房间,照亮了离婚协议上陆沉的签名。
那字迹依旧工整,却带着诀别的决绝。
林晚握着协议,终于放声大哭,此刻她才明白,自己亲手推开了那个真正爱她的人,而这一次,她可能再也没有机会挽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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