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的露水还没干透，庇护所东区的警报器就像被掐住脖子的公鸡，扯着嗓子嚎叫。
林琛正蹲在苏家后门刷马桶刷，塑料桶里的 84 消毒液刺得鼻腔发疼，工具袋里的桃木钉硌着膝盖 —— 那是他用废弃拖把柄削的，还沾着去年刷墙时的白漆。
"紧急通告！
三号公寓出现灵异反应！
" 广播里的电流声滋滋作响，穿蓝工装的手猛地收紧，刷毛上的水珠甩在水泥地上，砸出深浅不一的圆斑。
他刚要起身，周蓉的尖嗓子就从厨房飘来："装什么正经？
昨天地下室的霉味还沾在你鞋底呢，先把车库的狗屎铲了！
"苏晴倚在铁艺门廊下，真丝睡袍领口滑到锁骨，露出去年在温泉池被烫伤的月牙形疤痕。
她指间夹着细支薄荷烟，烟灰落在脚边的柯基犬身上："要看热闹也行，" 眼尾扫过他沾满污渍的工装裤，"先把门口的垃圾桶洗干净，别让客人以为苏家雇了个叫花子。
"远处的惨叫像生锈的刀划玻璃。
穿碎花围裙的张婶从巷口跌跌撞撞跑来，头发上还别着给孙子扎的红皮筋："琛哥！
三号公寓的王媳妇... 肚子在动！
" 她胸前的银镯子晃得刺眼，那是林琛去年帮她驱走附身黑猫时，她硬塞过来的 "谢礼"。
工具袋在腰间哐当作响，里面的朱砂包是张妈用旧棉袄改的，边角还缝着歪扭的平安符。
林琛跑过青石板路时，鞋底碾过片带露的三叶草，想起三天前看见王媳妇在便利店买酸梅汤，摸着肚子说 "等孩子出生就摆满月酒"。
警戒线外挤满了穿睡衣的居民，几个穿荧光黄防护服的异能者举着能量枪，枪管在晨雾里凝着水珠。
孕妇跪在地上，灰蓝色的家居服浸透鲜血，肚子以违背常理的弧度扭曲 —— 左下腹凸起个婴儿形状的包块，正顶着皮肤缓缓爬行，隔着布料都能看见蠕动的指节。
"让开！
" 林琛挤开举着手机拍摄的中年男人，闻到对方身上浓重的劣质香水味。
孕妇抬头时，眼白全是血丝，嘴角扯出个不自然的笑，露出沾着血沫的牙齿："帮我... 把孩子拿出来..." 话音未落，肚脐下方 "噗" 地裂开道血口，一只青紫色的小手探出来，指甲缝里卡着半片带血的胎膜。
人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干呕声。
穿防护服的异能者后退半步，能量枪的蓝光在颤抖："是血婴！
得连母体一起消灭！
" 林琛注意到他胸前的工牌 ——"苏式安保部 陈建军"，正是昨天在地下室见过的保镖。
血腥味涌进鼻腔时，林琛己经退到消防栓后。
咬破舌尖的瞬间，铜腥味混着清晨的寒气，他在掌心画下召唤符，血珠渗进掌纹时，袖口的朱砂包突然发烫。
十年前师傅咽气前，曾在他手腕系过同款红绳，说 "血祭时要想着人间烟火气"。
空气突然结冰，哈出的白气在空中凝成冰晶。
铠甲的碰撞声从虚空中传来，穿明代鱼鳞甲的亡灵将军踏雾而立，护心镜上的云纹还沾着百年前的血迹。
这是林琛上周在公墓巡逻时，从被盗的武官墓里唤醒的，当时棺椁里的腰牌刻着 "明威卫百户"。
"砍断脐带！
" 他的吼声惊飞了电线上的麻雀。
亡灵将军的雁翎刀劈出寒光，正砍在血婴刚探出的小臂上。
黑色的血溅在地面，发出 "滋滋" 的腐蚀声，孕妇惨叫着倒地，肚子里的蠕动终于停止。
林琛突然一阵眩晕，右臂的血管像被撒了把碎玻璃，疼得他撞在消防栓上，金属表面的寒气刺得后腰发僵。
"你受伤了。
" 带着消毒水味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穿白大褂的女医生不知何时站在身边，口罩遮住半张脸，露出的眼睛像淬了冰，"袖口的血不是孕妇的。
" 她的手指捏住他手腕，医用手套的滑石粉蹭在他袖口，正是昨天在医务室看见的叶璃 —— 庇护所唯一敢拒收苏家 "捐赠" 的医生。
亡灵将军的刀重重劈在地面，血婴化作的黑雾里，一枚刻着苏式齿轮纹的金属牌缓缓坠落。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穿貂皮大衣的太太们尖叫着后退，有人认出那是苏家生物实验室的标志。
林琛盯着金属牌边缘的毛边，想起地下室储物间的实验瓶，瓶盖上也有同样的磨痕。
"都让开！
" 苏昊的声音带着变声期的破音。
他带着西个穿黑西装的打手挤进来，校服领口还沾着今早的果酱 —— 肯定是周蓉特意让厨子做的草莓酱。
少年镜片闪过警灯的红光，看见地上的金属牌时，嘴角扯出个阴冷的笑："好啊林琛，把邪祟放进庇护所，还敢嫁祸给苏家？
"打手们的警棍敲打着掌心，其中一个手腕上戴着骷髅头手链，正是昨晚在地下室见过的保镖。
林琛注意到苏昊口袋里露出半截 U 盘，银色外壳刻着 "机密档案"，和他在储物间看见的实验记录编号一致。
叶璃的手指突然收紧，隔着医用手套都能感觉到她的力度："金属牌上的氧化程度至少三天，而血婴是刚刚成型。
" 她转头盯着苏昊，口罩下的声音像手术刀般锋利，"苏少爷对鬼怪学很有研究？
知道血婴需要持续注入阴气才能成型？
"苏昊的耳尖瞬间通红，这是他撒谎时的老毛病。
林琛想起上周帮他补课时，这孩子总在笔记本上画扭曲的婴儿，旁边标注着 "第三实验阶段"。
警笛声由远及近时，他突然听见叶璃压低声音："三个月前，我解剖过类似的尸体，死者指甲缝里有苏式集团的纤维。
"天空突然转阴，第一滴雨点砸在金属牌上，溅起细小的火星。
林琛的玉佩发烫，那是通灵师命符在警示危险。
苏昊的打手们己经围上来，最壮的那个抬起警棍，棍头的倒刺闪着冷光 —— 正是昨夜在地下室见过的型号。
"等等。
" 叶璃突然扯开白大褂，里面的浅蓝衬衫口袋露出半截录音笔，"我己经把现场情况传给庇护所议会，包括金属牌的特写。
" 她的手指划过手机屏幕，警灯的红光在瞳孔里跳动，"如果林琛出事，十五分钟内，所有资料会自动公开。
"打手们的动作顿住了。
苏昊的喉结滚动，镜片后的眼神阴鸷如蛇。
林琛趁机看向孕妇的尸体，她的手指还保持着抓地的姿势，指甲缝里卡着片带字的碎纸 —— 仔细辨认，正是苏式集团的员工胸牌碎片。
远处传来刹车声，两辆涂着庇护所治安部标志的越野车开过来。
苏昊的脸色变了变，突然指着林琛大喊："他就是幕后黑手！
昨晚我看见他和血尸交易！
" 话未落音，自己却往后退了半步，踩进水坑溅湿了校服裤脚。
叶璃突然凑近林琛，口罩边缘露出的唇角勾起极浅的弧度："你手臂上的黑血管，和三个月前失踪的陈法医症状一样。
" 她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他最后出现的地方，是苏家地下三层的实验室。
"治安员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林琛感觉后腰被塞了个冰凉的东西 —— 是叶璃的工作证，背面用医用胶布贴着张纸条，上面画着苏家别墅的平面图，地下三层标着红色惊叹号。
雨点突然变大，打在铁皮屋顶上噼里啪啦响，他看见苏晴站在远处的梧桐树下，手里的烟头明明灭灭，像只发红的眼睛。
"林琛先生，" 治安员的声音带着不耐，"请跟我们回局里协助调查。
" 对方的警服左胸口袋鼓起，明显藏着录音设备，袖口的编号却被刻意磨掉了。
林琛知道，这是苏家的私人武装。
经过叶璃身边时，她突然按住他的肩膀，医用手套的滑石粉蹭在他领口："陈法医失踪前，最后接触的样本，编号 37。
" 她的指甲轻轻划过他手腕的朱砂绳，"和你在地下室看见的实验体编号一样。
"警车载着刺耳的鸣笛驶离时，林琛透过沾满雨痕的车窗，看见张妈在警戒线外抹眼泪，怀里抱着个保温桶 —— 应该是给他留的早餐。
苏昊站在路灯下，正对着手机说话，嘴角的笑怎么也掩不住，像只偷到腥的猫。
雨滴砸在金属牌上，将苏式集团的徽章洗得发亮。
叶璃蹲下身，用证物袋装起碎片，指尖划过齿轮纹路时，想起父亲失踪前寄来的信："如果看见苏式的标志，立刻远离。
" 信末的血手印，和林琛掌心的召唤符，有着相同的灵力波动。
庇护所的钟声在雨幕中敲响，惊飞了电线上的麻雀。
叶璃看着警车消失的方向，摸了摸口袋里的 U 盘 —— 里面存着三个月来所有异常死亡报告，每个死者的指甲缝里，都有相同的苏式纤维，就像此刻躺在证物袋里的金属牌，边缘还带着实验员的血渍。
而在苏家别墅的地下三层，编号 37 的培养舱里，王师傅的眼皮突然动了动，脚踝的朱砂脚链发出微光。
监控屏幕前，苏震天转动着手里的核桃，看着林琛被带上警车的画面，嘴角扯出个冷笑："通灵师的血，终于要到手了。
" 核桃表面的纹路，和林琛掌心的召唤符，诡异地重合。
雨越下越大，冲刷着庇护所的每一条街道。
便利店的灯光在雨幕中闪烁，张妈抱着保温桶往门房走，想起今早煮茶叶蛋时，林琛常戴的玉佩突然掉在灶台，背面刻着的 "明威卫" 三个字，和她亡夫军装上的徽章一模一样。
街角的垃圾桶旁，那枚被雨水冲刷的金属牌突然发出微光，齿轮纹路间，渗出一丝几乎看不见的血迹 —— 正是林琛刚才受伤时滴落的，通灵师的心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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