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晨雾裹挟着栀子花残败的气息渗入工作室，苏晚的指尖在张明留下的钥匙串上轻轻摩挲。
金属表面残留的寒意让她想起停尸房的抽屉，那些细小的划痕在放大镜下像极了记忆的裂痕。
"叮——"钥匙相互碰撞的脆响在寂静的室内炸开，苏晚的瞳孔骤然收缩。
声音在她脑中化作深红色的漩涡，带着铁锈味的暗涌将她拖入联觉的深渊。
视网膜上浮现出斑驳的砖墙，褪色的"安全生产"标语在红漆剥落处若隐若现。
"东郊纺织厂。
"她突然开口，正在翻看现场照片的陆沉猛地抬头。
警用强光手电的白圈还停留在被害人僵首的手指上，法医标注的尸斑像一块块紫罗兰色的污渍。
陆沉的大衣掠过解剖台带起微弱气流，苏晚闻到他领口残留的硝烟味。
这个总爱在深夜查案的男人，身上永远带着子弹击发后的焦灼感。
"你怎么确定？
""钥匙第三次碰撞时，我看到了1987年的搪瓷奖杯。
"苏晚将钥匙抛向半空，在它下坠的瞬间用左手接住，"纺织厂工会的年度先进工作者奖品，就放在门卫室的玻璃柜里。
"法医林小柔从显微镜前抬起头，无菌灯在她脸上投下青灰色的阴影。
她戴着印有卡通草莓的口罩，声音却像冷冻过的解剖刀："死者指甲缝提取物含有硅酸盐和磷酸钙，与常见香水基质不符。
"苏晚的太阳穴突突跳动。
当林小柔转动载玻片时，她分明看到几粒骨白色结晶在灯光下折射出淡蓝光晕——那是寺庙护身符焚烧后的特有残留，三年前妹妹失踪当晚，她曾在自家门槛发现过同样的灰烬。
"去纺织厂。
"陆沉己经抓起车钥匙，警用对讲机在他腰间闪着幽绿的灯，"气象台说暴雨两小时后到，那些红砖房经不起雨水浸泡。
"---废弃纺织厂的铁门像被巨人撕开的罐头，锯齿状的裂口后匍匐着巨大的阴影。
苏晚踩着积水中的苔藓前进，每一步都激起腐朽的棉絮味。
陆沉的手电光束刺破黑暗时，她看到数以千计的纺锤悬在屋顶，宛如倒吊的蝙蝠群。
"声音来自西北角。
"苏晚按住突突跳动的右眼。
钥匙碰撞的余韵在她脑中持续发酵，此刻己凝聚成暗红色的箭头，指向厂房深处堆满废纱锭的角落。
陆沉的枪先于他的脚步抵达。
92式手枪的金属外壳擦过生锈的钢架，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
当他用战术靴踢开发霉的纱包时，苏晚闻到了记忆中最熟悉的气味——妹妹调制的"雨眠"香水，混合着新鲜的血腥味。
"老天..."林小柔的惊呼在空旷厂房里产生诡异的回声。
那是个精确复制的红砖楼微缩模型，每块砖头都用真实红砖打磨而成，巴掌大的窗户里亮着惨白的LED灯。
模型中央的录音机正在循环播放女孩的哭声，磁带转动时发出沙沙的摩擦声，像无数蚂蚁爬过耳膜。
苏晚的指尖刚触到模型屋顶，眼前就炸开雪亮的闪光。
八岁的苏晴穿着鹅黄色雨衣在巷口转身，马尾辫扫过她递出的棒棒糖，这个记忆碎片锋利如刀，在她意识里划出汩汩鲜血。
"受害者在遇害前处于极度恐惧状态。
"林小柔用镊子夹起模型旁散落的头发，"皮质醇水平是正常值的二十倍，但尸体表情却...""因为香水。
"苏晚突然跪倒在潮湿的水泥地上，她的联觉正将哭声转化为具体的色彩——淡紫色的恐惧里漂浮着金色丝线，这正是妹妹实验笔记里提到的"记忆萃取标记"。
她颤抖着指向录音机："这不是普通录音，是经过调制的记忆载体。
"陆沉蹲下身时，苏晚注意到他后颈有一道新鲜的抓痕。
法医的橡胶手套与模型接触发出令人不适的黏腻声，当录音机被取出时，他们看见底部刻着一行小字：第七次收割如期而至。
暴雨终于降临。
雨滴砸在铁皮屋顶的轰鸣中，苏晚隐约听见陆沉对着对讲机吼叫："申请搜查周氏生物科技的所有实验室！
"但她的注意力全被林小柔吸引——年轻法医正偷偷将某个试管塞进内衣口袋，试管里装着从模型上刮下的暗红色粉末。
返程的警车上，苏晚假装昏睡。
透过睫毛的缝隙，她看见林小柔在手机备忘录里快速输入："骨灰成分确认匹配，但记忆编码方式与7号样本不同。
"发送键按下前，车顶的警灯突然亮起，闪烁的红光将法医侧脸映得如同恶鬼。
当陆沉急刹车避开流浪狗时，苏晚顺势倒向林小柔。
两人相触的瞬间，她闻到对方白大褂下藏着栀子花香——与妹妹最后一晚实验室里的气味完全一致。
这个发现让她胃部绞痛，而林小柔迅速推开她的动作，更像一记闷拳打在隔膜上。
"明天早上九点，物证科。
"陆沉将车停在工作室门口时，雨幕中传来遥远的钟声。
苏晚数着心跳等待了十秒，才听见他压低声音补充："别告诉林法医。
"她站在雨中看着警车尾灯消失，手指无意识摸向腕间疤痕。
那里正隐隐发烫，如同三年前被妹妹失手打翻的溶剂灼烧时一样。
但此刻她突然意识到某个可怕的矛盾——当年实验室根本没有栀子花原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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