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
这是热可恢复意识后的第一个感觉。
右手食指传来尖锐的痛感,他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躺在一张硬板床上。
茅草屋顶,土坯墙壁,空气中弥漫着柴火和草药混合的气味——这绝不是他的卧室。
"又来了..."热可喃喃自语,立刻尝试掰手指。
剧痛让他倒抽一口冷气,这感觉真实得令人心慌。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双腿却像不属于自己一般。
身体与意识之间似乎存在某种延迟,就像操纵一个陌生的木偶。
刚站起一半,膝盖一软,整个人重重摔在泥地上。
"哥!
"一个稚嫩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木门被推开,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女孩冲了进来,看到热可趴在地上的样子,小脸顿时煞白。
"爷爷!
爷爷快来!
阿蛮哥又摔了!
"热可想要解释,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片刻后,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快步走入,布满老茧的手稳稳扶住他的肩膀。
那触感如此真实——掌心的温度,粗糙的皮肤纹理,甚至能闻到老人身上淡淡的烟草味。
"阿蛮啊,你这是怎么了?
"老者将他扶回床上,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担忧,"昨儿个还好好的,怎么今早突然就睡死过去,叫都叫不醒?
"阿蛮?
热可愣住。
这不是他的名字。
但面对老人关切的询问,他只能含糊地摇头:"我...没事,可能是太累了。
"老人盯着他看了半晌,最终叹了口气:"你歇着吧,梨花,去给你哥熬碗姜汤。
"小女孩——梨花点点头,担忧地看了热可一眼,小跑着出去了。
热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比记忆中的要大一圈,掌心布满老茧,手腕上还有一道陈年疤痕。
这不是他的身体。
这个认知让他胃部一阵绞痛。
"这次真的完了..."他喃喃道。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热可尝试了所有能想到的"唤醒"方法:扇耳光、掐大腿、用头撞墙。
每一次疼痛都真实得令人绝望。
最激烈的一次,他冲向木门,用肩膀狠狠撞上去——剧痛如闪电般从肩部炸开,眼前一黑,他失去了意识。
"这次总该醒了吧..."这是热可昏迷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然而再次睁眼,依旧是那间茅草屋。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缝洒进来,在泥地上画出金色的线条。
床边,小梨花趴着睡着了,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热可的心突然软了下来。
他小心翼翼地起身,却还是惊醒了小女孩。
"哥!
"梨花猛地抬头,看到他坐起来,立刻扑过来抱住他的手臂,"别再做傻事了!
爹娘己经不在了,要是连你也..."她的声音哽咽了。
热可僵住了。
某种深藏的、不属于他的记忆突然浮现——父亲倒在血泊中的画面,母亲离家的背影,梨花撕心裂肺的哭声..."没事的,梨花。
"他听见自己说,声音沙哑却温柔,"哥哥在,哥哥不会再想不开了。
"这句话仿佛打开了某个开关。
小梨花抽泣着讲述了这个家庭的悲剧:一年前,父亲从城里带回糖葫芦的路上遭遇邪修,母亲去寻找也再没回来。
现在家里只剩爷爷、她和哥哥陈阿蛮相依为命。
热可——现在或许是陈阿蛮了——轻轻抚摸着妹妹的头发。
某种责任感在他心中升起。
如果暂时回不去,至少不能让这个小女孩再失去亲人。
"梨花,哥哥...记忆有些模糊了。
"他试探着说,"能再给我讲讲这里的事吗?
"通过梨花的讲述和零碎的记忆片段,热可逐渐拼凑出这个世界的轮廓:天罡大陆,一个凡人如蝼蚁、邪修横行的残酷世界。
他们所在的青林村位于大陆边缘,还算太平,但每隔数月就会有邪修经过,轻则索要财物,重则杀人取乐。
当晚,热可躺在硬板床上,盯着茅草屋顶发呆。
如果这是梦,未免太过真实持久;如果是某种穿越,又毫无道理可言。
他决定先接受"陈阿蛮"这个身份,再寻找回去的方法。
"控梦能力..."热可突然想到。
如果这里真是某种梦境,或许他能重新获得那种造物主般的力量?
他闭上眼,在心中默念:"我要有激光眼...我要无敌修为......"毫无反应。
接下来的日子,热可——现在是陈阿蛮了——逐渐适应了这个身体和这个世界。
他学会了劈柴、打猎、种地,这些技能仿佛原本就刻在肌肉记忆里。
每当夜深人静,他仍会尝试各种方法唤醒自己或激活控梦能力,但都以失败告终。
时间如流水,转眼六年过去。
小梨花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爷爷的背更驼了,而"陈阿蛮"也成了村里有名的能干青年。
这六年里,他完全融入了这个角色,甚至开始怀疑所谓的"热可"记忆是否只是一场怪梦。
首到那一天。
"阿蛮,王员外家的货今天要送到镇上,你跑一趟吧。
"村长拍着他的肩膀说。
"好嘞。
"陈阿蛮爽快地应下,牵出家里那匹老马,装上货物出发了。
通往镇上的小路要穿过一片竹林。
阳光透过竹叶斑驳地洒在地上,陈阿蛮哼着小调,老马慢悠悠地走着。
突然,一阵眩晕袭来。
那感觉熟悉得令人心惊——意识开始下沉,视野边缘出现黑色漩涡,就像六年前那个夜晚..."不!
现在不行!
"陈阿蛮惊恐地想。
梨花还在家等他,说好了今晚给她带镇上的蜜饯...但漩涡无情地扩大,吞噬了整个视野。
最后一刻,陈阿蛮看到老马受惊扬蹄,货物散落一地...然后是无边的黑暗。
"滴滴滴——"刺耳的闹铃声将热可惊醒。
他猛地坐起,冷汗浸透了睡衣。
眼前是熟悉的卧室,书桌上的电脑还亮着,论坛页面停留在"梦境回廊"理论的帖子。
热可颤抖着拿起手机——2025年4月23日,凌晨2:23。
距离他上次看时间只过去了不到一小时。
"六年...只是一小时?
"他喃喃自语,低头看着自己熟悉的手掌,没有老茧,没有伤疤。
但那些记忆如此清晰——梨花的笑脸,爷爷的烟斗,老马的嘶鸣...甚至能回忆起竹林里的每一片叶子在阳光下闪烁的样子。
热可踉跄着走到浴室,用冷水冲脸。
镜中的自己面色苍白,眼窝深陷,与六年前那个沉迷控梦的大学生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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